11、第11章（2 / 2）

眼前一片竹叶沾雪落下，随即又有几片竹叶旋旋而落。

周围是静谧的。

她一动，就感受到锥心刺骨的疼痛。再用力，身上的皮肤好似要裂开一样。

“陆明琛。”她下意识的喊出这个名字，心中却是深深的悲恸。

在雪地中，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醒来已经是这副光景。

顾晚晚苦笑。

她躺在这里，望着窗外，竹叶好，竹叶一生按部就班，死之后，零落成泥，落叶归根。

而她还不知道她的归处在哪里，也不知道再哪里寻得见故里。

在恍惚之际，一人推门而入，身侧传来一道闷沉的声音：“醒了？”

男人的气息逐渐逼近。

“今日午时，问斩逆犯。小檀，你别怪本王狠心。”陆明琛下意识的捏了捏手上的玉扳指：“此处是京郊。”

顾晚晚听罢，泪水不禁流出。她只是点头。顾家败落，是必然。成王败寇，她没有什么好恨的，政党之争，立场不同。

新帝继位，大昭依旧繁荣昌盛，甚至更甚从前。连顾晚晚也会觉得，当初的顾将军，是愚忠。

“本王前去监斩。”陆明琛不紧不慢的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靠近顾晚晚，深深的嗅了一嗅她的衣襟，对她说道：“你父兄几人，死得痛快亦或是挣扎，全在于你。”

顾晚晚躺在床上，陆明琛坐在轮椅上，两人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风吹着竹林，耳畔经过一阵一阵的风。林间似有惊梭穿过。

“看住她。”

陆明琛双手转动轮椅。这句话不是对顾晚晚说的，而是吩咐守在竹林的青巡卫。

...

午时，

顾晚晚只觉得心头闷得疼，窒息的感觉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郁结于心，呕出一口血来。

她轻拭唇边血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她的双腿肿胀，似火烧着一般疼痛。

“父亲，兄长，女儿不孝，不能送你们最后一程。”顾晚晚朝着西南方，双膝一软。

她看向窗外，竹叶一片一片落下，仿佛能看见风的来向。

她朝着西南方，拜了三拜。

愿父兄永登极乐，从此远离人间悲苦，死别生离。

月有盈亏花有开谢，

想人生最苦离别。

青墨透过窗的缝隙，看到的正是此情此景：女子鬓发散乱，神情却坚毅，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脸色苍白如纸，只怕随时都会倒下。

他想要推门而入，但想起陆明琛的叮咛，终究是收回了手。微微的一声叹气。

...

倏忽十日的光景，顾晚晚在城郊小院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她不说话，也从不与人有眼神交流。十日里，陆明琛从来没有踏足过这里。

雪霁天晴。

顾晚晚难得的开了窗。她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又是一个大好的晴天。

恰好瞥见那人落轿，又见青墨扶着他坐到了轮椅上。

此景对于陆明琛来说，或许已经是稀疏平常，可是这一幕，却深深的刺痛的顾晚晚的眼睛。

如坠深渊，如置地狱。

她关上了窗，回来了床上。只觉得如今的时光都是偷的，都不是属于顾晚晚的。

婢女扣门：“王爷今日在小院用午膳。”婢女很有分寸扣了两声，之后再无任何声音。

顾晚晚不知道她于大昭，于这个世上，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不似顾家姑娘，更不似一个奴仆。

——顾晚晚打开门之时，

那人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之上，□□如松，刚劲如竹。

“小檀。”久违的一声。

如此温柔的语调，似和煦暖风，只一瞬便带来温暖的春天。

他没有回头，而是等顾晚晚一步一步走至他的面前。

“奴见过王爷。”顾晚晚面如沉水，指尖微微颤抖。

她走近看，一桌子的菜，每一样菜都是她爱吃的。

她无奈苦笑，她一向摸不清陆明琛的路数，如今不想再猜，也不想再去多想了。

陆明琛示意她坐下。

二人无话良久。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陆明琛手中动着筷子，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顾晚晚：“瘦了。”

顾晚晚的确是瘦了，她原先也是清瘦的，但是不似如今这般瘦削的没有一丝血色。

“顾将军有信给你。”陆明琛眼睫微动，对顾晚晚说道。

他神情半是认真，半是玩味。眼神总感觉是冷的，就如同多年不化，也捂不热的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