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1 / 2)
飞叶恨意难平,可是在他手刃杀了他母亲的亲父后,他眼中更多的是茫然,是不解,甚至是一点点委屈。
顾平宁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故技重施,拿出消愁佳酿,想要陪着大醉一场。
“你可别小看这一坛子酒,这是我根据古籍中记载的提纯之法,亲自酿造加工而成。一杯顶上十杯,保管让你一醉解千愁。”
这话并非顾平宁自吹自擂。这种酿造之法并不常见,所需器物精巧难造,又耗费粮食和柴火,也只有她这种有钱有闲家里又没人管大小姐,会花费大半年,一共酿出两坛酒。
酒香扑鼻,饮入喉咙便是一股火辣辣的滋味,只把人浑身的血液都烧的滚热起来。
“是好酒!”飞叶一饮而尽,当下立即又倒了第二杯。
“你个一杯倒知道什么好酒。”顾平宁自己也喝了一杯,烈酒一入喉肠便化作朦胧的醉意,那些清醒时不好说出口的劝解也变得容易起来,“你既已杀了他,就当此事已了吧,从此江湖宽广,再无牵挂。”
顾平宁也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她看着已经半醉的飞叶,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的飞叶一袭黑衣被血浸透,身上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伤口,气息奄奄只剩下一口气倒在草丛边,却咬着牙不肯求救。
“我当时就想啊,这人可真奇怪,明明很想活,却又不愿开口求救。我都已经到你身前了,你却只看了一眼,然后撇开了头。”
那是飞叶长大后最为狼狈的场面,却也是两人遇见的开始。
顾平宁咋摸着嘴,继续回忆道:“你那时候看起来可真不像是个好人。”
“那你为什么还救我?”
“原来你还没醉啊?”顾平宁眯着眼睛笑,语气却带着一点醉酒后怅然,“我救你啊,是因为你的剑。”
飞叶疑惑地转头去看他从不离身的宝剑。那是他师傅赠与的剑,却算不上多有名,至少顾平宁决不应该认识这把剑。
“你撇开头不看能救你命的人,目光却直直地望向自己的剑。很难描述你看剑的眼神,我当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想啊,这个狼狈之人应当时一名剑客,一名真正的剑客。但是真正的剑客怎么能狼狈得死在荒无人烟的草丛堆里呢?所以我救了你。”
这话飞叶听得一知半解,他不记得顾平宁说的那个眼神,也不知什么叫做真正的剑客,他好像从来不懂顾平宁的脑瓜里在想些什么。
“京城诡谲复杂,并不适合一个剑客。”顾平宁又饮下一杯酒,“现在你在京城的事情都已经了结,飞叶,你应该离开了。”
飞叶大半坛烈酒下肚,视线开始朦胧,眼前这个他认识多年的大小姐好像突然变得不真切起来。
是啊,她那么聪明狡猾善于自保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在被不明人士不断暗杀的时候赶自己离开呢?
她应该像当年那样巧舌如簧,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我救了你,你护我出门安全吧,就五年吧。
她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这样再要求他一次呢?
顾平宁不知醉醺醺的飞叶脑子里想着什么,还在一旁自顾自念叨:“你尽快离京,放心,左宏卓的事情我会处理妥当的。你去走你的剑术大道,去闯你的快意江湖,做真正的飞叶大侠。若有朝一日啊,有朝一日此间事了,我或许还能出游,或许借你的威名狐假虎威……”
喝的醉醺醺的两人同上一次颠倒,换成了顾平宁絮絮叨叨像是在喝最后一场离别酒,而飞叶一杯接着一杯闷声不响,也不知将这番话听进去了多少。
等顾平宁次日一早醒来,只看到小苑的桌子上留着一封信,上面压着飞叶从不离身的剑穗。
她没着急看信,唤红缨给哥哥传了句话,就将自己关在房内。
曾经为出行打包好的行李已经全部归位,收拾的侍女心细,连摆放的位置都原先一模一样,看不出一点被挪动过的痕迹。
只有那副卷起来的羊皮舆图还孤零零地搁在桌上,昭示那场计划许久的出游曾让她多么心动。
顾平宁拿着舆图,想起这些年她翻遍各类游记杂书,挑着灯一笔一划绘下此图,就像是画下她茫然无趣日子里所有的期待。
可是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她有心再打开舆图看一眼,又觉得这般婆婆妈妈的自个儿实在是矫情又无用,嗤笑了一声,将舆图锁到柜子深处。昨日醉时说的有朝一日啊,想必是永远不会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