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1 / 2)
易轻城想起曾有文官言谈轻视妇人,沈姣便作赋回击,据理力争,一时占尽风头。
易轻城本来也很仰慕沈姣,美貌又有才学的女子,谁会不喜欢。为此她还特意提醒沈姣不要在秦殊那种人身上浪费青春,结果就被记恨上了。
沈姣要是早点弃暗投明,她现在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惨。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
易轻城思忖的时候,又听周廉阴阳怪气地道:“沈大才女来做宫女,真是屈才了。”
易轻城抬起头,眨着眼睛笑容灿烂:“偶尔也要体验一下生活嘛,大人难道不知道这样有助于写出更好的诗文吗?”
周廉一愣,万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面前女子一张姣好的面容,配着一副贱兮兮的懒散笑容,愈发显出一种奇丽的光彩。
他面色翻覆了一阵,嫌恶地笑道:“怎么,失宠以后,韩咏也不要你了?”
韩咏?易轻城听这名字有点耳熟,想起书里好像提到过,这人是韩仲书的小儿子,曾对沈姣一见钟情……
她又瞟了眼周廉,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沈姣和韩咏有一腿?
易轻城第一反应是沈姣终于开眼了,不在秦殊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第二反应是秦殊那狗男人也有被绿的一天啊哈哈哈哈。
易轻城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笑。
“当初你断章取义,哗众取宠,派人散播流言,坏我辈名声。刘兄人微言轻,被你害得几乎身败名裂,如今也算你的报应!”周廉继续义正言辞地批判她。
易轻城愣了一下,没想到那件事别有隐情。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不像作假,这也真像沈姣能做出来的事……
易轻城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不知道真相如何,况且她也不是沈姣本人。
她现在只想尽快找个地方,把手上那碟香香软软的莲子糕享用掉。
“没事我就走了。”
“你!“周廉被她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彻底激怒,险些忘了这是皇宫,而他在等着给太子授课。
心中念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周廉深呼吸几下才回过气来。虽说好男不跟女斗,可始终是意难平。
他拦住她,道:“周某很早就想亲自讨教一下沈小姐的造诣,择日不如撞日,周某想请沈小姐再作一篇文章。”
易轻城有些不耐烦,“您抬举了,从前是我年少轻狂不懂事,不敢再班门弄斧。”
一句年少轻狂就想一笔勾销,哪有那么好的事。周廉只道她是怕了,怎会善罢甘休。
他和善地道:“既然如此,别怪周某将你和韩小公子的书信往来呈给陛下了。”
还有证据??沈姣怎么那么坑呢。
她震惊的神色被周廉一览无余,他心中稍宽,更是得意。
不对,易轻城回过神来。沈姣岂会让人抓住把柄,他若真的有,早就跟秦殊告状了,怎会如此迂回。
退一万步说,这周廉若是个聪明人,绝不敢自己抖出这件事。知道皇帝被绿的丑事,他还能活吗。
再说了,如果沈姣真的红杏出墙,不可能瞒过秦殊。易轻城知道秦殊的手腕,沈姣跟他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当初沈姣利用兵权入宫,是唯一得逞的一次,却也遭到秦殊各种刁难报复,背地里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唉,自己真是美貌与智慧并重。
易轻城轻蔑地看了眼周廉,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周廉放下茶杯,指头在桌上敲了敲,气定神闲道:“周某想请沈小姐就夏□□作一篇史论。”
易轻城微讶,因曾做过御史中丞,也算混过官场,又常年跟随秦殊,她对这种事情还是有点敏感的。
夏□□原是一方诸侯王,侍女所出,不受宠,幼时过得艰难,却十四岁就继承了王位,而后内除政敌,外御百族,一统江山。
这,这两人颇有相似之处啊。
这糟老头子坏得很,只怕她一写出来就会被告到秦殊那里。
况且易轻城虽然背过很多书,却不太会写文章,这要是写不好,说不定秦殊龙颜一怒又要斩她。
不过……易轻城灵机一动,当下先应了,端着莲子糕出来,跑到自己房里锁上门,什么都不想,先吃了再说。
她拈起一块莲子糕,轻轻咬一口,粉渣细碎落下来,清甜软糯,细腻的口感在整个口腔里蔓延。
呜,是她魂牵梦萦的味道。
她不会写怕写错,让某人自己写不就好了?顺便也能再确认一下,梦里与现实究竟是不是相通的。
易轻城拿来寒枝送来的书翻看,一直看到了深夜,将那十几年间的事大致了解了。
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后知后觉地因为这样一个玄妙的契机,才知道自己曾亲身经历了一个怎样风起云涌的时代。
从史册中看到的威慑天下的帝王,与冷宫中那个稚嫩卑微的孩子,还有与她自幼相依为命、对她无微不至的秦殊,三个影子渐渐交叠在一起……
他一步步变得强大,她却始终未曾正视过。
这一刻,一向没心没肺的易轻城,终于破天荒地觉得,自己有些……太薄情了。
虽然相隔不久,史书恐有文过饰非、曲解夸张之嫌,但也聊胜于无了。
易轻城揉揉眼睛,脑袋涨涨的。推开窗,外面蝉声清晰起来,越发衬得夏夜寂静。
闷热的夜风不时吹进来,扬起她两鬓碎发。从这能看到主殿的窗子,还亮着幽微的光芒。
她的棺,她的儿子,还有……那个人,都在那里。
等她回去。
易轻城双手托腮,抬头看向天空,夏夜斑斓,河汉静流。
自她死而复生以来,一直烦躁不安,这大概是第一次,心境变得如此沉静而坚定。
不一会,主殿的灯熄了,只剩门外一行夜灯闪着朦胧光晕。易轻城合上窗,躺到凉榻上安然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逐渐模糊飘散,再聚集时,眼前已换了幅情景。
梦,如约而至。
刚下过一夜雪,北风吹袭肆虐,满城银装素裹。还好去年的碳剩了不少,比以往好过多了。
冷宫里的老太监却病了,从夜里烧到早上,小秦殊彻夜给他换巾子擦身,甚至跑到雪地里把自己冻冰了去给他降温。
也许他真的像别人说得那样,谁和他在一起都会沾上霉运。
还好老太监的病情没有恶化,天一亮,小秦殊就打算去太医院碰碰运气。
虽然没有人会帮他,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小秦殊给老太监掖了掖被子,倒好热水放在床头,然后轻轻出去了。
今天是他那个“父皇”的寿辰,宫里处处张灯结彩,但这些热闹都与冷宫无关。太医院的人都去朝贺了,只剩几个打杂的。他们今天得了赏,心情大好,看见小秦殊也不打不骂,只轰他:“大喜的日子取药,我看你是来找晦气,快滚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