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 / 2)
寇羽出生在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
七岁以前他都住杭州,和寇南音一起窝在城北的一栋小洋房里,后来他们生活被打扰,陆励勤发起争夺抚养权的战争,寇南音势单力薄,在一个下着雨的夜里,和寇羽说完最后一句好好写作业,撑伞独去。
寇羽记得当时家中院子里种了一棵栀子花树,她离开时,连衣裙的裙摆扬过几朵待放的花苞,沾满雨水与芬芳。
那是他对母亲最后的记忆。
十一年过去,她不曾归来过。
现在小院中,栀子花还在,但可能再也开不出以前的盛世。
因为池欢成为小院里新的女主人。
这件事在文斐巷引起天翻地覆的轰动。
当然,这条巷子本身就不大,直直的一条,中间横跨一座小溪,古色古香,家家户户相识。
几十年老街坊,所以空置十来年的寇家院子回归了主人的这件事,从寇羽带着一个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孩进门时,从巷头巷尾,传尽百家。
“你多久没回来过了?”推开院子门,池欢被里面的狼藉震惊到,她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而眼下这个家的情况,恐怕十个保姆一天都忙不过来。
寇羽让她站旁边去,自顾自从工具房里拿起生了锈的铁锹,先从屋里一直铲到屋外。
房子不住人就会渐渐失生气,莫名其妙的垃圾满布。
这一天,池欢就用围巾包着脸,在院子里的石凳里坐了一天,冬日的太阳晒着干枯高大的柿子树,直到她头顶的日光稀薄,凉凉的夜风吹下来,寇羽终于把房子收拾出来,她眼皮打架,连一眼他忙活了一天收拾好的屋子长什么样都没看,在他的指引下,走进向阳的那间房,裹着新被单睡着了。
因而对自己一“懒”成名的事,一无所知。
夜里她惊醒了几次。
像刚出生的婴儿需要夜奶一样,往寇羽怀里蹭,蹭到满鼻尖的是活人的气息,方糊了他满胸口的泪水,挣扎着又安慰着睡着。
她显然病入膏肓。
不过寇羽并不提。
每天早上睁开眼,先到厨房给她煮加了各种食材的煮,像照顾小孩子一样耐心,将大的食材用刀剁碎,洒在粥里让她看不出原型,否则总要以千奇百怪的理由做出她不吃那样东西的行动,有一次嘴巴里正说着我要吐了,然后哗一声就在卫生间吐了干干净净,不过是几根小青菜而已。
日渐消瘦。
越来越长时间的不出门。
“我之前也不出门。”他有时候克制不住唠叨她,就被她以这句话顶回去。
“你就是懒。”他那次真有点生气,语气比较重,骂完后独自出门,没出小巷口呢就开始后悔,刚才是不是对她太凶了,犹豫数秒回头,看到她瘦又细的身影像一根柳条倚门而靠,手里玩着手机,脑袋低垂,月光照着她,像照一团雾,像下一秒就会消失。
寇羽吓坏了。
奇怪地,他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惧意弄地一时看不清自己,活了十八年,他从来不是惧怕的人,当下就觉得捉摸不透自己,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为什么把她当个孩子养,偷偷带回来不要紧,还想要白白胖胖地,并且身心健康?
“过年了,你想要什么年货不跟我去选吗?”饶是做出了被外人和他自己所认为的莫名其妙的事,寇羽表面上仍旧平静,他有一双叫人扫一眼就胆寒的冷漠眼睛,所以当他带着强势意味的眼神看着她,做所谓征询意见的时候,如果池欢识趣,就该立马收拾收拾跟着他走。
池欢却见他去而复返,表情显得极为冷漠,又低下头看手机,“你买好了。买什么我吃什么。”
“你说的。”
“我说的。”
话已至此,已缺乏沟通诚意。
独自到了超市,寇羽选了不少坚果类食品,水果肯定是必须,年关上,沙糖桔等常见的水果受欢迎至极,她最近对这个也比较感兴趣,几乎是唯一喜欢的水果种类,所以寇羽一斤没买,冷漠推着车去了旁边,并且选了她两颗最恶心的榴莲带了回去。
还没到巷口,突然来了信息,呵,人不出门,指挥倒是做的不错:给我带沙糖桔。
......还好寇羽心软,沙糖桔早在超市给她买了,不然又是往回折腾一趟的孽缘。
到了家,院子里一片漆黑。
寇羽家房子很大,两层楼,四百多平方,以前是两个人住,现在也是两个人住,多少就显得空旷,他不在家时,整个里外几乎就听不见一丝声响,池欢像隐形了一样,如果不是每天打开门看到她窝在床上或者沙发冬眠一样的样子,他就差点和周围的邻居一样的议论:家里到底住没住她?
不过这次他发现院子门竟然开着,她又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连屋内都漆黑一片。
“池欢?”出于不好的预感,寇羽迅速放下手里东西,到门口敲门,他没有带钥匙,敲了两下,门从里先露出一条缝。
“你回来了,”她从里面露出半边脸,眼神显得急迫,“快进来!”
“怎么了?”寇羽被她连拖带拽地弄进门,砰地一声撞上,屋里漆黑,她长发染着香,双手压住他胸口,黑暗中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急切地说,“我遇上小偷了。”
“什么?”寇羽惊讶。
“真的,小偷。”池欢面色有些白,只不过黑暗里看不明显,“一开始敲门,我没理,他在猫眼里转了一会儿,莫名其妙贴着墙根走观察我们的房子。这不是小偷是什么?”
“你关灯是为什么?”他潜台词是,遇上小偷不是该开灯警告对方家里有人吗。
“我从院子里回来就没开灯。”池欢声音压低着说。
她神神叨叨地,寇羽不好明讲是不是她看错了,现在毕竟还没到小偷营业的点,而且隔壁邻居院子就有人,不可能明目张胆营业。“我出去看看。”他说着就要扭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