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牵绊(2 / 2)
第二天晚上,初晴拿着那本《春秋》找到容御,提了一大堆容御认为十分幼稚的问题。容御敷衍的解答了几句,按下心中的不耐烦,耐心说;“你根本没认真看,不喜欢读就别勉强了。”他看得出来,与其说她对书感兴趣,不如说她想借此多接近自己。初晴心虚的眨眨眼睛,“不是的御哥哥,我认真读了啊……”
容御叹了口气,道;“你又不去考科举,看这些书也没什么用处。你不是还喜欢出门吗,明天我带你出城狩猎。”
“太好了。”初晴又惊又喜,开心地跳了起来。
容御嘴角扬起,“你都十四岁了,能不能有点淑女的样子?”
“噢。”初晴脸颊滚热,不好意思的垂下眸子。
初晴激动得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她猜容御今天不是完全没有公事,大概不可能上午带她出门。
虽然容御以前也带她出城玩过,不过时隔一年多,那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自从祁雅出现,他和祁雅的婚事一直都是压在头上的阴影。她现在可以说是守得云开,御哥哥还是她一个人的,她可以像从前一样亲近他,甚至比从前更加依赖他了。
上午,容御的侍卫莫远来传话,请她到王府正厅一趟。
正厅是接待客人的地方,路上莫远告诉她,王府上来了一位客人,那人姓洛,是户部侍郎洛启明之子。
初晴听说来人是她的堂兄,心里狠狠一震,只有一个念头,洛家的人一定知道她父亲的近况,这样想着,她加快了脚步,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到厅堂。
进入厅堂,她没看到容御,只看到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青年站起来,猜想这个随侍卫走进来的少女就是他要见的人。
“洛公子,这就是初晴小姐。”莫远通报完就退了下去。
洛熙走到初晴面前,唤了一声;“初晴妹妹,我们的父亲是堂兄弟,我是你的堂兄洛熙,在家中排行第二,你就叫我二哥吧。”
“哦。”初晴对他礼貌的笑了笑。
洛熙垂眸看着少女如四月阳光般明媚的容颜,心下有些不忍,低声说;“再过几个月就是你十五岁生辰,父亲派我来接你回京行及笄礼。”
初晴迫切想知道父亲的消息,“二哥,你一定有我父亲的消息吧,他好不好,现在还在岭南吗?”
洛熙怔了怔,她难道还不知道?
见他不说话,初晴鼻子一酸,心里更加焦急,“你到底知道什么,快说啊!”
如果可以选择,洛熙什么都不想告诉她。可他来到嵩山就是要接她回京,她一定会知道的。即使她不跟他走,三皇子也要回京的,她能一辈子留在嵩山吗?
“初晴,”他避开她含泪的注视,有些艰涩地说;“堂叔早就不在人世了。”
头顶仿佛炸开一道霹雳,初晴的身子晃了晃,她想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洛熙心里也不是滋味,反手握住她的手臂,“初晴,你真的不知道吗,堂叔早在八年前就在狱中去世了。”
初晴怔怔地看着他,突然用力攥住他的衣领,厉声说:“不许你胡说!我父亲在岭南做知州,他们亲口对我说的……”夫人,御哥哥,还有慕皇后都是这样告诉她的,“我被送到坤宁宫当晚父亲就启程了,他们都说他去了岭南……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死在京城的大牢里?”
洛熙不忍看她的眼睛,合了合眼,艰难的说:“我也听说了,陛下的确已经下旨将堂叔调到岭南,只是堂叔启程的前一晚暴病而亡,后来渐渐有了传闻,说堂叔不是暴病而亡,而是被慕皇后以鸩酒赐死的……”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初晴冲他大声喊道。手,慢慢松开,又紧握成拳头,仿佛在用全身力气否定,眼中的泪却不堪负重的成串落下。她怎么相信……所有人都对她说她的父亲去了岭南,这些年一直没有消息也是有原因的。可现在又有人对她说他死了,“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可能突然暴病,慕皇后和他又没有过节,为什么杀他啊……”难道他们都在骗她?她的父亲到底在哪里啊……
洛熙的眼睛也红了,慕皇后和洛家……真的算没有过节吗?他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不住的安慰她;“初晴,你还有我们,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啊,长姐还……”他想告诉她,他们的长姐现在是宫里的贤妃,就在两个月前刚生下十一皇子,父亲的根基在京城逐渐稳固。他们会照顾她,保护她一生的。
然而,不等他说完,初晴已经跑了出去。“初晴!”他喊了一声,疾步追了出去。
初晴一把抓住莫远的手臂,“御哥哥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莫远一直守在门外,隐隐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此时见她泪流满面,心中更加不忍,亦不多言,将她领到容御的书房。
初晴来到书房的时候,容御静静站在书阁外的廊下。她跑过去,抓住他的手,声泪俱下,“御哥哥……”
容御抬起另一只手,为她拭着脸上的泪。
她一定都知道了,他想到了八年前的自己也只有十四岁,就是在她现在的年纪,在母亲去世后,他一个人在坤宁宫里,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御哥哥……是真的吗,都是真的吗……”初晴仰起脸,隔着泪光,她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心里只是害怕,希望他告诉她这些都不是真的,又怕他说出别的……
“洛熙告诉你的,都是真的。”容御有些艰难地说。
他的话,又是重重一击,初晴后退一步,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她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
容御伸出手臂,将她哭的颤抖的身子拉入怀中。
“初晴,你还有亲人……还有我……”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伟岸的身躯与结实而温暖的臂弯,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与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