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倾慕(1 / 2)
-第二十五章-
六月十三,理国公府院里院外张灯结彩。
今日是陈善嫡子陈临树的大喜之日,上京城中达官显贵尽数前来参加,一方面是为了将关系拉近,另一方面则是为着陈宴宁。
谁人都知京内世家女中惟有范家嘉柔、秦家樰吟与陈家宴宁。
范嘉柔有一个做皇后的姑母,她的婚事自然有皇后娘娘做主,压根轮不到他们上赶着;秦家那位据说少时受寒发热,身娇体弱,前些日子又与元亲王府世子扯上了点关系,元亲王有意将其迎进门做世子妃;眼下便只有陈家这位最小的姑娘,再有不日她便及笄,等到那时再上门,只怕是来不及。
这些心思不用说出口,只用让陈宴宁一出场,但凡是尚未娶亲的公子的人家恐怕都恨不得将眼睛贴在她身上。
范嘉柔看着她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对比簪子,百无聊赖的道:“几日不见,你怎这般磨蹭。”
“你懂什么?”陈宴宁回头瞄她一眼,嘴角扬着笑:“今日这穿衣打扮门道可大着呢,你瞧,这支木兰银簪,看着清雅别致,可今日是二哥哥大喜之日,是万万不能戴的。这支艳红海棠并蒂步摇,若是平素我定会戴上她,可我今日已经穿了水红纱裙以表喜庆,若是再红上加红,惹人口舌,让二嫂嫂觉得我不懂事。”
范嘉柔起身,单手摸着下巴瞧见她手指抚上一支水晶琉璃步摇,抚掌笑起:“那便是这支最合适。”
两人对视一笑,陈宴宁让湖玉将簪子戴好,她起身护着左手对着镜子转了一个圈。
两人前去正厅时快到吉时,陈宴宁带着范嘉柔站在张氏身侧,笑吟吟的看着门外头的一对新人。陈临树从未穿过正红色的衣衫,今日一见,到有几分惊艳感。
范嘉柔低声耳语:“从前一直没看出来,你二哥哥还挺好看的。”
“我都长得这么好看,我二哥哥能丑到哪里去。”陈宴宁轻笑。
张氏咳嗽一声,余光看过来嗔怒轻斥:“小丫头,小声些,被人听见岂不是笑话你们。”
正说着话,新人已经跨了火盆牵着红绸进了正门,楚衍和裴深是一道前去迎亲的,他刚一侧眸就看见陈宴宁笑的见牙不见眼,心头失笑,随着裴深退到身旁队伍里头去。
喜娘的声音极高,盖住了屋子里头嘈杂的窃窃私语声。
陈宴宁好奇的盯着二嫂嫂王氏的红盖头,上一世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繁琐的大婚,也没有嫁给她心爱的人。十八年来惟有见过的两场喜事便是陈毓宁与陈临树,至于陈辞宁,她只记得那时候满心难过,压根没有功夫去看她出嫁。
眼下再看来,陈宴宁竟是感慨颇深。
这位二嫂嫂同张氏一般,性子温柔,她嫁过来与陈家人相处的极好,对她就如同对待妹妹,只是可惜,陈宴宁甚至都没有同她好好在一处生活多久,抄家便发生了。
若是上一世她没有嫁过来,大抵会安稳度过一生。
陈宴宁鼻子发酸,轻咳一声,她偏过脑袋从范嘉柔身边走了出去,范嘉柔急急唤了她一声,只见对方毫无反应,只当是有事出去也没有在意。
一直关注着她的楚衍见她刚转身离开便跟了上去,从后门离开正厅,跟着她去了那夜相遇的假山处。
陈宴宁鼻子发酸,边走边抹眼睛,她轻咳一声用帕子将眼泪擦干净,坐在湖边的石凳上,看着湖里头游得欢快的鲤鱼,轻声道:“小鱼啊,你说人为什么就有那么多的如果呢?”
她捡起一颗石子丢进去,平静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吸了吸鼻子,看见肩膀侧忽然飞出一颗石子掉入她刚才丢进石子的地方,陈宴宁吓了一跳,回头去看。
从假山后面走出的楚衍穿了一袭月白色长袍,腰带上系着一枚水蓝色璎珞,陈宴宁眼睛红红的盯着他,一时间忘记回神。
这人着实穿衣好看,陈宴宁记忆里头,他似乎很少穿这种浅色衣衫,并非不好看,而是太过惊艳。她有些恍惚,好似回到少时第一次遇见那会儿,他与哥哥在同一家私塾念书,有回下学回府下起大雨,迫不得已他只好来理国公府避雨,那一日他也是如此衣着翩翩。
陈宴宁起身,咬着舌头结巴道:“你……你怎么出来了?”
“哭过了?”楚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微微皱眉:“是谁欺负你了?还是说看着你哥哥大婚你难过了?”
陈宴宁急急走上前几步,四处看了一眼瞪他:“你休得胡说,我哥哥大婚我……自然是高兴的,我怎么会难过。”
楚衍抬手,拇指刮过她眼睑下挂着的泪珠子,眼神微暗:“你是不是……”
“嗯?”陈宴宁揉揉眼睛,没听清他说的什么,抬起眼睛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瞧着她毫无防备的脸,楚衍心里面那一点点的心思烟消云散,摸摸她的脑袋笑着道:“没事,你别难过。”
其实他是想问的,想问问她是不是看着今日陈临树大婚,想起前不久徐远锴与陈辞宁的喜事。纵使她亲口否认了,可是那个男人终归是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还那样深刻的留下了印记,他怎么能释怀。
陈宴宁看着他清隽的侧脸,心口不停地“砰砰”乱跳,抿着唇打哈哈:“你看他们都幸福,真好。”
“你……想说什么?”楚衍侧眸睨她一眼。
陈宴宁右边耳朵有点热,她抬手扇了几下,干咳:“没……没有啊,我就是觉得他们能有倾慕的人真好。”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楚衍发笑,笑着笑着感觉到一股不对劲的意味来,拧起眉头盯着她:“所以你方才红了眼睛是因为想起从前倾慕徐远锴的时候了?”
陈宴宁瞪大眼睛,顾不上伤口急急地双手挥动,下一刻她疼的身体蜷缩,楚衍急忙将她的左手拉住,轻轻护着斥责:“多大的人了,能不能长点记性,自己疼了又要哭。”
“没事没事,我没事。”陈宴宁摸摸自己的腕子,她轻轻瘪了一下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那你有倾慕的人吗?”
其实她心里有答案,上辈子的一世相守让她明白,只是她想再次确认一番。
楚衍笑了,眼尾上挑,玩味的收回手环胸看着她,略一挑眉:“小丫头,套我话呢?”
“没有。”陈宴宁矢口否认。
楚衍他牙齿后槽忽然发力,脸颊紧绷,下颚弧线流畅,喉结微微滚动,垂眸认真地盯着她:“我有,倾慕了十几年,可人家好像一直不知道。”
语气还有些自嘲,陈宴宁心口颤动,想要开口安慰,只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个娇弱的姑娘声。
“阿衍。”
陈宴宁浑身紧绷,她慢慢回头去看,是秦樰吟。
秦家满门荣耀,秦樰吟的祖父离世时已经官居二品,曾祖父秦老太公更是配享太庙的元老。到了她父亲这一辈倒是渐渐没落了下来,不过秦家门生遍布天下,故而靠着这些关系也能在京中支撑起来。
秦樰吟这一辈有三子两女,她是秦家二房幼女,还有一个姐姐是清平王妃,便是这个身份也给她身上镀了层金。
陈宴宁蹙着眉头盯着面前的姑娘,说她身娇体弱不是假的,这人看着面色泛白,瞧着的确是虚弱得很。
“秦四姑娘。”
纵使心里面对她有再多的好奇,陈宴宁也不会在自己院子里面丢了分寸,两人行了平礼起身,陈宴宁抬眸,只见楚衍垂眸盯着秦樰吟看着。她心里面一阵烦闷,咬着牙齿细细的摩擦着。秦樰吟被家里教养的很好,看得出颇通人情世故,她笑着对面色不虞的陈宴宁道:“从前一直听闻五姑娘以貌闻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