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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脉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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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殷府。

两队銮仪卫整齐的脚步声踏碎深夜的宁静,一路人有不少人家打开门缝朝外观看。大家不停的在议论:“是公主的仪驾。”“公主朝殷家去了?”“好像是啊。”

远远地,殷家门房也早早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马车。

门房立即通知殷府老爷,大家都乱成一团。殷宜年还算镇定道:“你可看清楚了?”门房一抹脸道:“奴才拿头上这颗脑袋保证!”

殷宜年笑骂一句:“滚下去找领赏吧。”叫来个丫鬟吩咐:“去寿安堂看夫人歇了没。让她赶紧起来,另外派人去叫大奶奶二奶奶换上诰命服,迎接岐周公主。”小丫鬟领命小跑着走了,他又叫住:“回来,去把几个小姐也叫起来。”

“是!”

寿安堂里殷老太太并没有睡着。南嘉鱼今天并未跟着她回来,上下也找不见人。虽说人是岐周公主叫走了,可走时也没有人来通知一声。也不知嘉鱼是被留宿了,还是惹怒公主被罚了。

一点消息也没有。

莲嬷嬷一直在旁边劝,“老太太就安心吧。表小姐吉人天相,有贵人缘。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正说着,丫鬟突然来禀。

殷老夫人一听,立即整装换衣服。

这一会儿的功夫,仪驾已经走到殷府大门口。女眷们还未换好衣服,钗面未点。一名銮仪卫将领上前叩门,殷宜年立即派自己大儿子殷臻和管家上前去迎。

銮仪卫将领客气抱拳,禀告来意,末了道:“贵府小姐既以平安送到府上。小人这就回去复命了。”

殷宜年和殷臻都是满脸愕然。

南嘉鱼下马车跨进殷府,就发现自己外祖父和大舅舅脸色不怎么好。不过看见她又变温柔了就是。

内宅里,殷老夫人正携着两个儿媳朝出走。丫鬟又气喘吁吁来禀:“不用去了,不用去了!不是岐周公主来了,是表小姐回来了。”

杨夫人殷妍扶着头钗从侧廊匆匆过来,闻言错愕道:“不是说是公主的仪驾吗?”

丫鬟道:“是公主的仪驾!岐周公主留表小姐在行宫说话,眼见天色晚了。本来是不打算送回来的,又念着太子建由候世孙章公子他们也在。怕对表小姐名声不好,又怕回来路上遇到危险。便请了銮仪卫护驾。”

殷家女眷们的表情都很精彩,各有心思。

唯有殷老夫人长舒一口气,哈哈大笑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还是我家嘉鱼有福气。”

南嘉鱼被外祖母拉着好好问了一通,才放她去歇息。

第二日江州上下的贵族圈都传遍了这个消息。晌午,齐士安正蒙头睡大觉。齐夫人急忙把他叫起,附耳他耳旁说了一句。

齐士安眼睛一亮,猛的坐起来。“真的?娘你不是在骗我的吧。”

齐夫人笑道:“傻儿子,你难得有个喜欢的。娘自然是怎么样都要将人求娶来的。抬头嫁女,低头娶媳。殷家拿拿乔,摆摆架子也是应当的。”

齐夫人对齐士安说,她决定亲自带着聘礼和媒婆去给南嘉鱼下聘。

齐士安笑的合不拢嘴。

齐家声势浩大,抬着三十六抬聘礼去了齐家。一路上有人问,媒婆都喜滋滋的回答,是齐家的公子要续弦。早先就和殷家说好的,今天是来下聘的。

众人都流露出羡艳的目光。

殷家此时也是高朋满座,南嘉鱼作为殷家最炙手可热的表姑娘。正陪着几个郡主和主母夫人在打桥牌,聊天。

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殷家人都露出奇异的目光。

一行人携手去看,媒婆笑呵呵上门。齐夫人则愣住了,殷家怎么这多人。量媒下聘,她原先是打着声势和殷家好好说道说道。却没想到江州半数女眷娇客今日都在殷府做客。

好在齐夫人经过世面,很快稳下心神,笑着和众人打过招呼,进了主厅。

江州知府崔夫人心里一动,叫翟盼夏对去和南嘉鱼说先避避,这里自有长辈做主。翟盼夏甜甜的挽住南嘉鱼胳膊,小声在她耳旁说了一句。

南嘉鱼望着众人的目光,低头听从的退下了。是了,大家现在都在关注她,与其等会儿闹出什么差。还不如这么先退下好了。

南嘉鱼和翟盼夏回到撷芳园,接着是漫长的等待。

日头转至中午。

南嘉鱼决定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她凭什么就要任由齐家人摆布,别说齐士安是被冰刺砸了头。就算是她真的砍了他一刀,欠债还钱,伤人看病。哪有非让她嫁过去的道理呢。

南嘉鱼怎么想都想不过去。

提裙刚闯到正厅,西山行宫的女吏突然来到殷家,道:“岐周公主派我来接表小姐去西山行宫的弹琴。不知贵府小姐今日可有空?”

南嘉鱼还未回答,一群人都急着替她回答有有有。

连咄咄逼人的齐夫人,也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对嘉鱼说:“你还不快去收拾收拾,好好陪伴公主。切记谨言慎行,莫丢了……殷家脸面。”好像她才是殷家的主事人一样。

话一出,殷家女眷脸色都不太好了。

南嘉鱼气的肝痛,装作没听见跪在蒲团上向殷老夫人此行,又给几个舅母叩拜,方才起身跟着女吏离开。

从始到终,看都没看齐夫人一眼。

齐夫人讪讪的,感到脸上无光。心中暗恨,果然是江湖出身的蛮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别说她是她将来婆母,便是无关紧要的伯母夫人,总该客气一句。莽莽撞撞,唉!

齐夫人想到等南嘉鱼嫁过去,要调-教她规矩就头疼。要不她怎么瞧不起江湖出身的女子呢。实在非是门第之见,而是门当户对自然有门当户对的道理的。

南嘉鱼坐上轿子,犹豫的对女官说,“坐轿会不会太慢了。若是耽误了公主兴致怎么办。我外祖家有马车,不如我和姑娘做马车去,这样脚程快一些。”

女吏抿笑,悄然附耳对她说:“南姑娘安心吧。岐周公主是知道你在府上有难,特地来救你出门的。公主和章小姐有事出门了,过几天才回来。你只管安心吧。”

南嘉鱼心里痒痒,特别想问岐周公主出门干什么去了。去几天这样的话。艰难的把话咽了下去。

打听公主行踪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午膳后,齐夫人带着媒婆离开殷府。聘礼却留在了殷家。

寿安堂里,殷老夫人急的嘴角起燎泡,大冬天的,内火燥的厉害。

殷妍端着忍冬茶递给母亲,道:“您也别太着急了。说媒量媒,且说且量。齐家提亲了我们就一定得答应不成?这八字庚帖都未换,齐家总不能抬着花轿来强娶。”

莲嬷嬷道:“理是这个理,老夫人何尝不知。这不是怕齐家胡搅蛮缠吗。”

齐夫人言语之间无不暗示,若婚事不成。他们便要追究南嘉鱼动武伤人之事。南嘉鱼是武林女子,伤官宦子弟,是斩头的死罪!

殷妍不以为然,“他胡搅蛮缠,我们就不能快刀斩乱麻了。嘉鱼如今是什么身份,在岐周公主面前都说得上话的红人。他们齐家若咄咄逼人,我们殷家也不是好惹的!”

殷老夫人喝着苦茶,慢吞吞道:“咱们知道嘉鱼是岐周公主面前的红人。齐夫人也知道嘉鱼是公主红人,贴心手帕交。不然原本他们都打消心思了,怎么好端端的又敲锣打鼓的来提亲来了。”

莲嬷嬷接过殷老夫人喝完的茶,重重放在一旁叹气道:“可不是吗。原先还高兴表小姐得了公主青睐是件好事。现在想想,还不如默默无闻呢!”

起码南嘉鱼不用去给人当续弦。

西山行宫,血红夕阳笼罩着雕梁殿角。

太子得知岐周公主在内院召见的南嘉鱼,就是表哥章聿云在小荔山带来的那个姑娘。放下朱笔道:“说来表哥和南姑娘救了孤,孤还未好好感谢他们。表哥是自家人这到好说,南姑娘一介女眷。孤怎么好赏呢。”

杨世安嘻嘻笑道:“这还不简单。那南嘉鱼如今正被江州布政使的儿子缠着呢。殷宜年迫于和布政使的交情,一直含含糊糊不肯推了婚事。您若出手帮她解决了这桩难事。便是天大的恩赐了。”

太子谢翀眼前一亮,瞌睡来了有枕头,这对他而言的确是抬抬手指的事。

谢翀叫来一名太监,吩咐道:“你下山去打听打听江州织造府殷府那位姓南的表小姐和布政使家的齐公子是什么回事。事无巨靡,一一给孤打探清楚。”

太监领命离去,到了晚上掌灯时分才回来。事无巨靡的将南嘉鱼怎么打伤人,齐家又是如何闹鬼一一说了。

太子谢翀的眉毛岳州越皱越紧,得知因齐士安,殷家重罚南嘉鱼,日日跪祠堂。啪的一拍桌,“这不是胡闹吗!”对殷家作为很不喜欢。

南嘉鱼则被送到岐周公主寝殿旁的偏殿,百无聊图的看了听了一下午丝竹长琴,傍晚时分才被送回殷府。

殷家上下都没有人提白天的事。

第二日,太子查账查到绢帛册。章景同缠着一手绷带,身旁站了一个太监翻页伺候。章景同一目十行,噼里啪啦的打算盘。脸色越来越铁青,最后呈上账目捧上去,谢翀火气蹭蹭蹭的往上蹿。

压了又压,本来都压下去了。

好巧不巧,余光瞄到殷宜年的名字。积攒的怒火轰的一下,炸了。

谢翀怒吼道:“叫殷宜年来行宫回话。”

殿外的杨英哲知道了,挥了挥马鞭,心下奇道:景同算账何必要在末尾天上殷宜年的名字,莫非是故意推波助澜?

越想越不对劲,索性丢下马鞭给太监。也进殿去了,章景同正单手端着一杯茶眺望远方,放松眼睛。

太子脸色铁青的坐在案几后面,还在看账。杨英哲端了碟花生米凑上去,小声问出自己的疑惑。

“哦?”章景同目光疑惑,淡淡道:“你想多了。我不过是细账到人罢了,这几日我都是这么做的。”

章景同认真侧耳聆听时,雍容俊姿,泓泉般的黑眸无辜纯净,颇有些少年不知世间疾苦的感觉。他性格爽朗,涵养十足,谈吐之间皆是温和。

杨英哲一时也拿不准章景同话里的真假,狐疑的看了他半晌。撞了撞他的肩道:“诶,你该不会是瞧中人家了吧。那叫什么来着……美救英雄,一见钟情。”一副要给他牵红线的样子。

章景同淡淡拒绝了,“我是章家嫡长孙,不会娶她的。”声音淡漠。他四叔当初能说出,我想娶谁,就一定要娶谁。冯家不许,章家不许,我许。

这样嚣张霸气的话,连四叔自己都说:若他是章家长子,他自然早早撂手。

章家嫡长子有身为嫡要承担的责任。任性不得。章景同没那么拎不清。

杨英哲不敢置信道:“你还真看上她了?”声音尖叫。

章景同笑着泼他半脸茶,“傻不傻,粗粗见了一面。连话都没说过。哪来喜欢不喜欢,深情不深情。”

杨英哲跳起来打他,“你大爷,热茶还往老子身上泼。你说话怎么老说一半藏一半啊。你这算看上还是没看上啊。”

“没看上。”

章景同重新给自己沏了一杯茶,给杨英哲沏了一杯赔罪:“小姑娘长的不错,够漂亮。若她身份再拿的出手点,冲她救了我,这份恩情。我不介意求娶。奈何她出身江湖,连外祖家也不过是区区地方小官。若我对她深情款款,娶了也便娶了。好男儿活一世,还要靠着妻族平步青云不成。”

他笑了笑,“什么都差一点。可不就是没缘分吗。”

杨英哲好性儿,擦干净脸接过茶,也就不合章景同计较了。他恍然大悟道:“难怪你说没看上。你哪怕看上了一点,也不会这么挑三拣四的了。”

章景同愣了一愣,哑然失笑道:“你说的是。”他望着匆匆赶来的殷宜年,和杨英哲避到门外。

微微偏头,如此他帮了她一回,也算是全了她的救命之恩吧。

将人抛之脑后。

杨英哲翻身上马,冲章景同伸出手,“你手不是伤了吗。来,我载你去兜两圈。”

章景同狠狠打他手心,“别给太子找事了。行宫上下不许骑马,太子给你开特例是怕你闷着。你还得寸进尺了。”

杨英哲神色一凛,低头道:“景同,别人这么想我。你也这么想我。”说着一夹马走了。

章景同愣了愣,明白他的意思了,摇头道:“真是的。”嘴角噙笑。他们表兄弟二人,一个守在太子身边,一个就得守在太子之外——还有比一个嚣张的世家子弟骑马在行宫兜圈更不引人注目的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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