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金盆(2 / 2)
梁寅轻轻送出勾魂锁,缠上了祝辞的腰将他拉了回来,扯着他的袖子帮他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回过头继续用戕族语与姑娘交谈:“龙洗盆?”
姑娘反问:“你自小在戕族大寨子里长大,居然不知道龙洗盆?”
梁寅实在问不出你怎么知道我生前事这种话,这个幻境从请神开始拉他入了陷阱,做局的鬼知道点他的过往也不足为奇。
“未曾听说。”
“地戕神像呢,见过吗?”
他少时住过的戕族寨子里从来没有过神祠,遑论地戕神像了。
梁寅屏息凝神,“你知道什么?”
姑娘眨眨眼:“地戕王在世为人时,他父亲疼爱他,为他打造了龙洗金盆,能洗干净一切沉重的恶念,恶人越洗水越混,良善之人越洗水越清澈。”
姑娘放下菜盘,走到金盆面前,双手搓动着金盆外壁,盆内顿时升起一层水花,“地戕王觉得观赏着好看,很是喜欢,终生爱不释手。”
“这姑娘怎么说?”赵大笑眯眯地问。
有了方才那一档事,梁寅此时看着赵大的笑,生出了些厌恶,换回中原话敷衍:“姑娘叫你们赶紧趁热吃。”
“好嘞好嘞。”商队几人鞠躬谢了谢,入座吃了起来。
姑娘似是将梁寅的把戏尽收眼底,表情耐人寻味。
梁寅站直身体,“你听得懂中原话?”
“我是中原人。”姑娘手上没闲着,斟了几杯酒,“不要告诉别人,”姑娘一字一顿地说:“不然我会死的非常惨。”
这时有个男人走进了院子,一身当地人装扮,戕语喊了几句。
众人有些害怕地往屋里缩头,“这是什么人?”
姑娘:“隔壁的阿埔,今天寨子里有篝火会,你们来参加吗?”她定定地望着梁寅,“有我在,你们不用怕的。”
为人时的梁寅自打有记忆开始,他就跟在一位戕侣身边修行,修行的时候有多枯燥无聊,他就有多喜欢篝火会的热闹,每逢月中的那一天,篝火架的攢天高,众人背靠在古树下喝酒吃肉,从白天到晚上,再从晚上到白天。
幻境里的篝火会和记忆里的几乎没有差别,戕族姑娘绕着篝火跑来跑去,小孩子在这一天也可以讨得一杯酒喝,男人们携手跳着舞打着歌。
有那么一刻,梁寅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地府的白鬼,他也还好好的活着。
“这山长得真奇怪。”
这回换作赵六向别人解释:“大哥,这不是山是一棵枯死的树。”
梁寅背靠在枯树上,胸腔里格外闷得慌,侧头瞥见祝辞安静地坐在他身边,他突然萌生出一点不太妥帖的想法,他还是想知道祝辞到底是不是个真切的人。
欢闹的寨子里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只手正慢慢靠拢另一个人的肩。
梁寅身子不动,手上麻利地扯开祝辞的衣襟,偏偏戕族的衣服有些繁琐,一时被肩饰勾住了发丝,他慌不择路地转身两手并用,越扯越费劲。
直到另一只手钳住他的手腕他还没从一团糟乱中回过神,“放手……”尾音还停在梁寅嘴里,梁寅看着祝辞缓缓抬起眸,血色慢慢涌了出来。
梁寅发现两人此时离得过于近了,连喘息都能喷在对方的额头上,他喉咙不太舒服地吞咽一番,“您……”
祝辞强压着气,咬字从齿缝间流出来:
“又来?你是不是管不住你自己?”
“你听我解释……”
祝辞一巴掌推开梁寅的脸,生生将缠着的几根头发扯断了。
“你欺人太甚。”
梁寅也急了,反手扣住祝辞的脖子按在树上,“我今天必须问清楚!”
“放手。”
梁寅这些天憋着的许多问题,见他醒了第一时间就想搞个清楚,不能再给他装疯卖傻的机会了。
“你跟戕族天师什么关系?”
“不认识。”
“你一个鬼囚这副身体哪里来的?”
“不知道!”
梁寅喘着怒气,猛地松了手放开了他,满脑子只觉得他不配合又不能搬出地府审讯那套再刺激他,换了个折中的法子,掏出一个友善的态度与他道:“我们公平一些,我没有在审问你,我和你交换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