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2 / 2)
车子启动了。乙骨忧太的身影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很快便从宁宁的视野中隐去。
她现在也不想看到他。宁宁抱着小提琴的琴盒,额头靠在上头。
她都不知道要以怎样的心情来考虑这段感情。交往两年,宁宁身边没有任何人知道她还有个男朋友。地下恋情的新鲜劲儿过去后,剩下的只有从日渐空虚的心中爬出的怀疑与孤独。宁宁不知道忧太是否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
有时在无眠的深夜里,她感觉自己就像在爱情的冰海里浮沉。乙骨忧太就站在岸边冷淡地看着她,无名指上和前任约定结婚的戒指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当然,作为此决定的受惠者,她也没有坚持要公开恋情。她有时候也会在独自一人时嘲笑自己对感情的胆怯与自私,却始终没有勇气去问小她六岁的恋人为什么不愿意公开。
尤其是在知道他还有那样一段自幼就开始的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后。
那是恋爱之后宁宁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当激情渐渐消退,不堪的过往浮上水面,宁宁完全没有勇气去碰触这段关系里的真实。
她无法想象,如果忧太告诉她,自己只不过是他生命里的一站;他心里最重要的依然是那个早逝的前未婚妻……三千院宁宁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承受这样的真相。
平心而论,乙骨忧太其实已经做得足够好。黄金周假期的第一天上午就来到巴黎见她,在自己的公寓房间留宿到第二天早上,先她起床准备早饭,还送她到车站。但是还不够……仅仅是这样还是觉得不满足。宁宁无法评判是自己太贪心,还是人之常情。
分手了就解脱了……
这样的念头像燕子掠过水面,只有涟漪能证明它来过。但若是无人见过涟漪,便无从证明它来过。
就像他们的感情一样。
因为是秘密,所以不真实。
公车到站了。
音乐这种东西,多少会受到演奏者感情波动的影响。宁宁的发挥虽然也受到了影响——不过是好的那方面。
毕竟他们在排悲怆。
指挥又一次把她单独点出来夸奖。
宁宁没想到自己恋个爱还能恋出悲怆的回响,哪怕心里哭笑不得,但面上依旧一派谦虚的从容,故作高深地回答道:“大概是最近颇有心得。”
乐团的人都哈哈笑了。
宁宁自己也笑,全无牵强。在自己付出情感和精力的领域收获赞美与认同的喜悦和满足感甚至弥补了爱情的苦痛——
她觉得若是以这种状态与忧太见面,就是把小男朋友拎起来当面问他“老子是哪里配不上你,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你的前女友所以不愿公开”也不是做不到。但勇气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九点结束公演,十一点前能和忧太见上面就已经不易。两个小时连孩子都能打掉两,更别说看不见摸不着的一股勇气。
是以这半个月来,她每每思及此处,都觉得恨不得用力地咬上忧太一口才能解气。
她也确实咬过。
她很用力,在纤细的肩膀后面留下了深深的咬痕。
但乙骨忧太很擅长忍耐。
硬是抓着被角一声都没吭承受了她发泄一般的啃咬。
宁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相同的位置,她温热的手掌贴在有些冰冷的脖子上,感觉还挺舒服的。
说来有点幼稚,她其实也想让忧太在这里留下属于他的痕迹,但她终究没有开这个口。
有些东西,若是自己要过来,就彻底失去其意义。
晚上的演出很成功,例行流程走完后,宁宁在员工休息室里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挨个和离开的人道别,直到过了下班高峰,才带着自己的东西往外走。
宁宁走到门口才发现下雨了。她在包里摸了一下,居然真的找了一把透明的折叠伞。她没有晴带雨伞的好习惯——不用说,是忧太放进去的。
白天关于他的那些怨念忽然间就平息了很多。
宁宁撑开伞,缓慢地踱步到公交站。
明明是夏季,雨水的湿气却依然带着寒冷的温度。大概是因为时间晚了,天气又恶劣,此时公交站只剩下一个客人。宁宁老远就觉得那个人影有些眼熟,待走近一看,果然是乙骨忧太。
宁宁下意识地加快脚步,然而她只顾着看忧太,忽地脚下被不平的水坑绊了一下,毫无防备地重重跌倒在地上。
伞飞了出去。
宁宁被摔得有些头晕眼花,脚踝处传来钻心的剧痛。背后的小提琴盒还撞到她的后脑上,她眼泪都要被撞出来了。
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而夹杂在脚步声中的,还有一声诡异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声响。宁宁强撑起身体,抬头看向忧太的方向。
血喷洒在透明的伞上,在昏黄的灯光的照耀下,红地有些刺眼。
乙骨忧太双眼圆睁,脸上凝固着惊恐、担忧、不可置信的复杂情绪。
旁边,是他分开的上半身和下半身。
宁宁愣住了,脑内一阵阵像是要爆炸一样的闷痛跳动着。她喷出一口心头血,眼前蓦地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