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2 / 2)
董灵今天抹了脂粉,足以让人艳羡的一张脸,徐晃却面色难堪,不知道的还当是她董灵胁迫徐晃强娶呢。
她状似关切道:“怎么了?”
“没什么。”
徐晃嘴上逞强。
还不等敬酒,夜色刚压下来,他胸前背的大红花都没来得拿下来,小心翼翼从侧门出去,抄着山路深一脚浅一脚,哼哧哼哧往三里坪赶。
然而徐晃这一走,竟然一夜未归。
十六姨太嫁进来的第一夜独守空房,临了还差点儿守活寡,巷子口的算命瞎子摆摊,逢人第一句话就说董灵是克夫命。
徐晃第二天被上山砍柴的农夫发现,整个人屈成一团,裹在麻绳网里,吊在三里坪的一棵枯树上,想尽办法把人救下来,徐晃抖抖索索,话都说不清楚,身上的血迹干涸。
手脚筋被挑断,以前在江东洲呼风唤雨的徐晃从此成了个废人。
陈探长出动巡捕房上上下下,把徐晃抬回江东医院,正打算立案,徐晃摇了摇头,有的人苍老,仿佛只在于一夜间。
十六房姨太太,最后只有邹露一个来照顾他,事无巨细,很是周到,连徐晃的夜壶都亲自洗。
所有人都后知后觉,江东洲唯一住青砖瓦房的徐晃到头来竟然栽在了自己的十六姨太手里。
邹露和徐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天生绝配,一个心理偏执,一个心理扭曲,他们在一起,也算为民除害。
八月二十七日,清晨七点钟,顾清蘅在江东洲的码头泊岸。
顾清蘅心底揣着个秘密,他遭人迫害后重生了,一直放在心尖上的董灵还成了他光明正大的女朋友。他不得已瞒了她有些事情,装傻扮乖,只为了她一步步上自己这个当。
其实他从顾老家到江东学院的路上,都会下意识地朝董大癞子家的瓦檐瞥一眼。
穿旧式袄裙的董灵,穿百褶裙的董灵,穿旗袍的董灵,他都见过。
他每一回瞧见董灵,她都身载着风流光影。譬如韦老太太做寿那天,他第一次登台唱戏。端茶送水的家丁来来往往,狭小的廊院走道,不小心冲撞了董灵。
董灵浑不在意,也不生气,抱着波斯猫往另一边一躲,青杏色的旗袍湿了半边,湿答答的黏着小腿。两手一松,猫儿从她怀里跑出去,她低了低眉,伸手去理松下来的发梢,白皙的腕上银镯子叮叮当当,指甲盖都透着淡粉色。
她就以那样不疾不徐的姿态站在云端上。
顾清蘅觉得,也只有董灵值得整个世界对她俯首称臣,而自己于她而言,或许连芸芸众生里的一粒尘埃都抵不上。
大概是注意一个人的时日久了,他渐渐地贪心起来,愈发肖想着她,恨不得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董灵笑起来的时候和她外表的温婉矜庄完全不符,张牙舞爪的霁媚,她一直有摄人心魂的本事。
她却不自知似的,即便是笑,也不是对着他。
所以他妒。
他曾经几乎是疯狂地妒忌过沈霑,用尽一辈子的力气。
伸手怕犯错,缩手怕错过。
路上形形色.色的人都窃窃私语,算命瞎子告诉顾清蘅,董灵嫁人了,给瘫痪在床的徐晃做十六姨太。
顾清蘅不以为然,回到他们两个的家扑了空,他这才开始后怕。
踩进徐宅门槛的时候,他已经想清楚,即便她真的嫁人了,他再等她一辈子也是不打紧的。
正儿八经眼见为实的时候他却不这样想了。
董灵穿着一身胭脂红的嫁衣,诧异抬眼,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她当然不知道,顾清蘅最招架不住她笑,尤其还是对着自己。
下一瞬他将她的腕摁在墙上:“十六姨太。”
董灵禁不住有些吃痛:“以前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时候可不见你这样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