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权相(2 / 2)
顾源泽反应迅疾,他长/枪一挑,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挡下了那支燃着火的羽箭。而在这个时候,顾源泽的副将撕心裂肺地喊起来。“有埋伏——”
昏暗的天色忽然亮起来,无数枝由机关弩发射出的火箭从他们的左右,背后射/来。通过机关发射的羽箭速度与力量都格外地惊人,万千带着烈火的箭飞起在半空中,就像天上下起了一场笼罩向众人的火雨。
在漫天火光中,顾源泽看清了城楼上,青年的眼。
——那是一种让人容易泛起莫名寒意的平静眼神。
就像面对被苍骑兵追击的吕景辰一样,吊桥依旧高悬,城门依旧紧闭。而在顾源泽与苍骑兵混战——或者还要更早一些的时候——京城中的禁卫军已经从其他的城门行出,绕了个圈子,到了狼骑的后背处。
在狼骑与苍骑兵胶战的时候,这些时日经过训练,学会使用高祖留下的机关弩的禁卫军们,已经在金翎暗卫首领的指挥下形成了一个袋形的包围圈。
城墙前血战的时候,为顾源泽所轻视的禁卫军们上好了机括,秘制的特殊羽箭也已经搭上了弦。
晋西衍射/出的那一箭就是进攻的信号。
漫天飞火。
尘封多年的机关弩重现世间,用来杀即将获得皇位的名将。
这大概是北辰京城经历过流血最多的一天,至高无上的天子死在了城墙外,名震天下的镇远将军也将同他的狼骑一起葬身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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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两次恶战,再加上眼下的这一次,空气已经被浓重至极的血腥和硝烟为充斥着了。
狩时一不再去看厮杀中的战场,他迎风而立,目光掠过整个明唐的大地。城楼上的烈烈长风卷起他黑色的大氅,金线绣出的韶华花绽放在深且浓的墨色里。
其实坐在龙椅上的,是吕景辰,还是顾源泽都是无所谓的。姓吕还是姓顾,也都无关要紧。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能够为这天下的安宁提供一面必须的旗帜。
成为异数的吕景辰不能。
他逼反了北辰的重将,成为北辰祸乱的源头。
身为异姓的顾源泽不能。
天下的诸侯虎视眈眈,一旦顾源泽称帝,北辰会立刻陷入到诸侯混战,争权夺位的烽火中去。
所以,北辰将拥有一位御驾亲征,最终为国战死的皇帝,身为叛贼的顾源泽也将被平定。苍骑兵折损在北辰,对草原三十二部是沉重的打击,失去忠于自己直属军队的汗王,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不会再轻易发动对北辰的攻击。
而身为“叛贼”的顾源泽与他的狼骑的覆灭,会成为对召国,对天下诸侯的警告。
以机关弩武装的京师军队不再是一个摆设,而是拥有獠牙的虎豹。
只要坐在皇位上的,还是吕氏的人,天下的诸侯一日没有得到有力的借口,那么在击败狼骑的京师军队面前,就得藏起自己的野心一日。只要北辰一日未彻底地分崩离析,战火交织,天下的百姓就一日不会沦落到流离苦难中去。
这是北辰的末年,烽火逼近。
国中终日行,所见非所识的日子终会到来,诸侯的野心也不会被永远镇压下去,豪族与寒门的矛盾已经逼近不可调节……狩时一很清楚,自己只是凡人不是神明,改变不了浩大的狂澜。
可是,他还是想拼尽全力,让那些晚一点,再晚一点落到黎民百姓的头上。
身后的晋西衍取过了硬弓,拉弦如满月,朝着混战中的顾源泽连射三箭。
威名赫赫的镇远大将军的枪再也没有能落下,晋西衍冰冷地看着他从马上栽下,眼前浮起那个夜晚,自己靠墙坐在空寂的苏府中,找不到他的大人。
狩时一转身,走下城楼。
这一次血腥味应该会在京城的上空飘很久吧?
不忠不信,不仁不义,罪深孽重,罄竹难书……从今以后,北辰的丞相苏谨安就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名最为世人唾弃,背信弃义,无仁无德的小人了。
假如……
假如,教苏谨安“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苏父还在世的话,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变成这样的一个人,大概会很失望吧?
狩时一想着,慢慢地走进冷风里。
“传令礼部,立新君。”
新君是早已选择好的人,一名不足三岁的皇室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