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2 / 2)
容策并未落座,躬身对着宋予衡行了一礼:“义父。”这两年容策行踪飘忽不定,写给他的信越来越少,宋予衡心里憋着气,接过齐湘递过来的白锦帕擦着瘦削的手指并不接话:“齐湘,给殿下找件像样的衣服换上,堂堂郡王也不嫌寒碜。”
容策垂首盯着粗布素袍上的血污,未置一词,平静的出了房门沐浴更衣。
宋予衡寻思容策即便和他顶几句嘴他也不舍得真的责备他,哪里想到他连话都懒得同他多言。
他烦躁的把白锦帕丢到一旁,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自我反思:“我是不是话说得有点重?”
齐湘咽了口唾沫干笑:“有……有吗?应该或许大概没有吧。”
宋予衡问随侍容策左右的九歌:“然思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九歌如实道:“有点。”
他不高兴的时候会下意识抿唇蹙眉,宋予衡轻叹了口气,眉眼之间满是不耐的阴厉之气,“他为何不高兴?”
九歌抵唇干咳两声:“殿下素喜简朴,兰苑于他而言太过铺张奢靡了。”
“铺张奢靡?”宋予衡不可置信的环顾四周,郁结在心口的愤懑无处疏解,对齐湘、九歌进行无差别攻击,两人对视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乖乖听训。
兰苑比不上雕梁画栋的皇家别苑,就连城东的蓼汀水榭都比不上,久无人居疏于打理,破败荒芜,宋予衡屈尊在此安置不过因为这里是他年少所居之所,容策竟会感觉太过铺张奢靡?
这些年他在长陵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行军打仗过得是什么日子?四方游历过得又是什么日子?庆安帝的嫡长孙,吃糠咽菜粗布麻袍,成何体统!
“督公,这是两江总督丁中正,巡盐御史卫则,太常寺少卿左奎,扬州巡抚张怀慎上的奏疏。”
齐湘在心里默数“三”“二”“一”,“啪”的一声厚厚一沓奏疏连带着青花茶渣被摔到了青石地面上,碎瓷片刺破上好的宣纸,满目狼藉。
“谁惹你了,发这么大的脾气?”雁回手指动了动,齐湘、九歌如蒙大赦相互推搡着退了出去,他捡起卫则上得折子重新递给他:“在其位谋其政,看一眼。”
宋予衡冷然道:“有什么好看的,眼见我把陈维施带回来审问才纷纷上折子推卸责任。”
雁回眉目清朗青衫落拓,如山间松风对人有静心清神之效:“听闻小殿下被你接回府了?他已经不是当年被你从临安接回来的小乞丐了,你别动不动就对他摆脸色。”
“什么长陵王,就是个小乞丐。”
雁回笑:“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见不着时夙夜难安,真见着了又横眉冷对,长陵王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宋予衡神色恹恹,久居高位他身上不近人情的疏冷与日俱增,一旦冷着脸不说话周身的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让人很不舒服,绕是雁回也有几分不自在。
“督公,殿下说不需要婢女侍奉。”
宋予衡略一思忖:“去后院挑几个小倌送过去。”
雁回吩咐婢女清扫正厅:“你这义父当得真是周到体贴,万里挑一的妙人,若被小殿下染指了你回去该怎么对皇上交代?”
宋予衡不屑:“几个人而已。”
约莫知道宋予衡心情欠佳,齐湘自作主张暂压了京都送过来的奏折,南疆动乱,宋予衡离京三月有余,每日送来的折子不减反增,大有他不回京愈演愈烈的趋势。
“义父,长廊尽头的那棵梅花树就是让你魂牵梦萦的骨里红吗?”
容策换上了齐湘准备的衣袍缓步走了进来,夕阳的光打在他的身上,手中拈着一小截梅花枝,宋予衡微微失神,眼前的容策与记忆中窝在他怀中撒娇的小然思判若两人,然思长大了,如他所愿长成他期盼中的模样。
有匪君子,如磋如磨。
宋予衡轻笑:“嗯,百岁骨里红。”
他万儿八千年的不笑,牵动嘴角勉强扯出的笑容显得有几分怪异,容策道:“我不需要人侍奉,义父以后不要往我身边塞人了。”
宋予衡无措的蜷握了一下手指觑着容策的神色略显忧虑,血气方刚的年龄太过清心寡欲总归不好,该不会有什么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