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2 / 2）

沈赋踢了一下床，说：“你快说你是不是？”那个医生皱起眉头，慢条斯理的劝告他：“你这是什么态度？”然后转头冲我笑笑，“我叫沈关，是沈赋的小叔，应该也算是你的长辈了。”

“就会拿辈分说事。”沈赋嗤笑一声，“你也没比我大上多少。”

沈关明显是习惯了他的脾气，半点恼火也无，坐到床边，亲切的问我：“几岁了？”

“过了今天就十三岁了。”我说。

室内静默了一下。沈赋收起手里玩着的手机，无辜的和他的小叔对上眼，不由自主的辩解道：“我之前不知道她的生日。”

“你不是都领养她大半年了吗？”沈关问，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示意我把夹在腋下的温度计递给他。

“三十八度五。”他说，“还是有点发烧，打瓶点滴好好休息下吧。”

等沈关走之后，沈赋问我：“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今天生日？”

“又不是我真正的生日。”我说，看见他被我的话堵了一下，悻悻然作罢，又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才抬起头，好奇的问我：“那你这个生日是从哪儿编出来的？”

“就是我到孤儿院的时候的日期。”我向他解释，“我告诉了你这个，等价交换，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沈赋挑起眉毛：“我得看看是什么问题。”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领养一个孩子？”

“就这个？”他说，但是又翘起腿来，手交握在前面，“我现在跟你说原因，你也不懂。”

“那你先跟我说，我以后慢慢会懂的。”我固执的要求道。

他就“好吧好吧”的应下来，语气放缓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一个人太孤独了。”

“可你不孤独啊，”我说，“你有朋友，也有许多随叫随到的女伴。”

“女伴。”他不可思议的重复一遍这个词，“我平时到底教了你什么。”然后轻咳一声：“所以我说你现在不会懂的。”

“那我会让你觉得不孤独吗？”我问他。

他看着我，没有立刻回答。

“可能有一点不孤独吧。”沈赋最后说，重新靠回椅背上。

病房里的光线伴随着日光渐渐的暗下来，但是色调也变得越来越暖洋洋的了，橙光把室内拢进去，珍藏在宝盒里。我百无聊赖，看着点滴液“啪嗒啪嗒”的一滴一滴掉下来，起先是浑圆，再坠成椭圆，最后落到水里，没有了形状。

我要上初中了。同班同学韩成瑞给我打电话过来，说她的妈妈排了很久的队去外国语附中电脑派位，最后还是落了选。

“不过我们家附近的那个初中听说也不错。”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沈赋从他的房间里推门出来，端一杯水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和我中间隔了一整个沙发的距离，相互拉锯。

好不容易讲完电话。沈赋问：“你那个同学要去哪个中学？”

“三中。”我说。

“你英语好吗？”他又没头没脑的问一句。

我有些羞怯，摇头说：“不好。”

沈赋便用英文飞快讲了句什么，讲完便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我的脑袋里一团浆糊，只听见几个单词含糊的在耳边掠过，比风都快，哪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看见我的表情，便不满道：“这怎么行？你要去的是外国语附中，英文不好很吃亏的。”

他低头翻动手机屏幕，又问：“有什么想学的乐器吗？”

我一时有些混乱，反问他：“你学过什么？”

沈赋把手机放平了，自己侧过身来看我，沉吟道：“学过的多了，不过学的精的也没有多少。就是纯粹图个乐趣。”想到什么，又站起来，走回房间里。过了半响，拿出把吉他来。

我从来没想过沈赋会弹吉他。他看到我的表情，也心知肚明我的想法，笑着说：“我的那些朋友从小学的都是什么钢琴、大提琴、小提琴之类的。我也学过，受不了，就只有吉他坚持了下来。”

他把它放在腿上，左手按弦，右手拨弄，一曲《暴风雨》倾泻出来，刚开始便是风驰电掣，大雨下的猝不及防。末了，他把吉他放在沙发上，说：“你要不就学这个吧。”

我点点头，接过它，觉得它全身冰冰凉凉的，人碰触上去只感觉自己的温度都要被它吸尽了，一起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