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2 / 2）
沈赋笑着说：“那就好。”然后重又拾起报纸，举在面前看了起来。那天之后我和沈赋颇有默契的谁都没有再提到这件事，仿佛它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在后来我工作了之后，我接触到了许多有些天差地别的背景和过去的人，却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得过且过。遇到了什么大悲大落，只一味的拼命忍耐，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和人有了嫌隙也一样，第二天还是笑盈盈的，因为没有走进心里过。
我觉得很悲哀，为自己。但是或许有些许的庆幸，因为从申起斯开始到沈赋，不过是在提醒我一件自己早在故事刚开始前就在拼命的告诉自己的事情。它曾经因为安逸和舒适行将消失，但好在没有。
开学的时候老师在讲台上揪着期末成绩单不放，每一个排名在后十位的同学都被直接点名批评。末了话锋一转，说：“有些成绩排在前列的同学也不要得意忘形，把眼光放长远点，在班级年级里靠前不代表在全省靠前。现在就谈恋爱的话，小心两年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听了后甚至有错觉老师在暗指自己，尚琪华却在下课之后跑到我的座位旁说：“你知道老师今天上课的时候说的谈恋爱的人是谁吗？”
“谁啊？”
“是季啸！”尚琪华愤愤不平道，“我还记得上学期他还跟我们说他喜欢你，结果这学期就跟隔壁班的女生韩……”她想了想，“韩什么瑞的在一起了。”
“是韩成瑞？”我帮她补充完整。
尚琪华的眼睛就亮起来，说：“对，就是那个女生！听说也是个学霸。”
我说：“他们在一起不挺好的吗？郎才女貌的，这么般配。”说着说着还有点发酸的意味，觉得怎么其他人就是在正常的谈恋爱，我却不明不白的被套着，还偏偏甘之如饴。
这样胡思乱想，放在课业上的心思也少了。到下一次考试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的考试，考前也好好复习了。可排名和总分就是比从前下降许多。拿过往的成绩单比对一下，才发现每一门都比之前差了几分，加在一起之后差的分数就有些多了。
沈赋把成绩单放在我的桌面上，百思不得其解：“你的班主任刚刚还给我发短信说成绩下降太多。我刚刚还想着能怎么降呢，这个小老头肯定又夸张了。”
我皱了下眉头，说：“你能不能尊重点老师啊。”
沈赋就被哽了一下，改口道：“我说，老师肯定又夸张了。结果——”他拖着长长的尾音，疑惑不解，“你还真的一下子就在年级里退了几十名。”
“这次考试简单，差一分就要隔了十几名。”我下意识的辩解道，看到沈赋严肃的表情，又噤了声，低头等待他的教训。
结果想象中的说教没有到来，沈赋用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半是逼迫让我同他对视，说：“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师说你们班上还有一个谈恋爱的男生这次考的比以前要好得多。怎么到了你，成绩就下滑这么多了？”
我心里也有一股子气憋着，这时候听到他的话，不知道被哪个词刺激到了，理直气壮回看着他，说：“我能有什么态度？左右也不是因为谈恋爱成绩才下降的，毕竟这也根本算不上恋爱！”
他抬在我下巴上的手就用力了起来，收紧的姿态过分熟悉，时间往复，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我们初见那时的样子。四年的时间过去，我深吸一口气，才恍然大悟他看我的样子居然和最初开始时别无两样。
眼前的他渐渐模糊起来。我吸着鼻子，拼命的朝上仰头，想要抑制住自己哭的冲动，好显得稍微不那么狼狈一点。沈赋的手却慢慢的放松，直到完全放下来，然后把我抱进怀里，哄骗般的顺着我的背部拍打，说：“你跟我说说，我们怎么不算谈恋爱了？”
我倒在他怀里，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可是别人都不信我有男朋友。”
他就扶正我的身子，让站在他前面的我和坐着的他目光平视，然后问：“那你说，我除了你之外，还跟别的女孩谈恋爱吗？”
我顿了一下，边揉着眼睛边摇头。
“我再问你，我平常对你是不是尽量都做到有求必应？”
这下我有可反驳的地方了，刚刚张口，却被沈赋接下来的话堵住：“不让你一天喝两杯奶茶不算在里面。”
“……”我就只好又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沈赋心满意足的“嗯”一声，最后问道：“你再想想，难道我们这样不算谈恋爱吗？”
“……？”
我满脑子都是“他说的不对但是为什么这么有道理让我没办法反驳”这样一连串的想法，彻底哑了声，只想继续不理他，以维持自己的尊严。下一秒，一个喷嚏却毫无预兆的被打出来。
“……”
沈赋面无表情的抹了抹脸，问出了今天他真正的最后一个问题：“你都这样了，我都还是和你在一起。你觉得谁能做到这样？”
我红着眼睛看他，默了半响后扑哧一声笑出来，走上前去想要抱他。沈赋却挡住了我的步伐，无视我惊诧的表情，一脸严肃的说：“你现在又因为我好好安慰了所以不生气了是吗？”
“可是把自己的情绪寄托在别人身上。别人对你好，你心情就好，就好好学习。别人对你不好，你就荒废学业。你自己觉得这样的行为和想法，值得自己骄傲吗？”
我被他说的一愣。
“学业是你自己的事情。今天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我肯管教你。可你以后要是遇到别的人，他对你不好，你就要为了那样的人把自己学业、事业都荒废掉吗？”
沈赋把成绩单姿态强硬的塞到我的手上。我拿起来，看到原本简简单单的表格旁边被沈赋用签字笔在空白处写了长长的一串字，粗略的扫过去，都是这次的成绩和上次的成绩的分数和排名的对比。
“好好看看吧。”他惯是教训了别人之后又给一颗枣，所以离开之前亲亲我的额头，留下句话，“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做一个情感独立的人，不要因为别的人打乱自己的计划。”
时至今日，沈赋在十几年前说的这些话还是历历在目。我的意思是，有的时候人在回忆中的样子是会扭曲的，他们会慢慢变作水中月镜中花，小小的扰乱就能带来全部的波动，一圈一圈涟漪散出去，面目全非。所以我要这么拼命的回忆我和沈赋的故事，想要把它们记录下来，让它们永远的不要变化。
可是写了这么久，我终于发现这些都是徒劳。徒劳的不是我最后还是忘记了这些故事，而是发现那些年来沈赋说的话、做的事已经深深地纂刻在了我的灵魂深处。我的现在是他苦心铸就的。我这个人站在这里，活在世上，就是我们的那些故事的延续。
他说的那些话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别人提及过的，我手拿着成绩单，怔愣地站在被窗帘捂得死死的房间里，再看到纸上的排名的数字，脸上滚烫，羞愧油然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4840个字，今天依旧是爆肝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