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雀囚笼 下(2 / 2)
“下官甫一查到红帖案代笔,东西寻在手中便遭人抢夺害命,下官担心那代笔……”
徐平章带着余下的一队人马,另外吩咐道,“去风雅集。”
便转身向长安街另一头方向奔去,也不管苏构独自在细雨中失血的狼狈。
“大人!”阿福见苏构受了伤,连忙要去扶她。
苏构让开了一些,捂住了半边手臂问道,“如何?”
阿福便低声回道,“按照大人的吩咐,东西已送到了信阳公主府上。”
苏构点了点头,几步走过方才的转角,才见到徐璧玉已经不见了,约摸是方才那位流金刀回来将人带走了。
苏构俯身自地面捡起了半枝折落的箭羽,向着阿福问道,“五城兵马司队伍中,可有人持弓箭?”
阿福摇头道,“那些大人们佩的都是军刀。”
苏构便低声道,“他是要提醒我,局势有变。”
阿福听不明白,便问道,“大人在说谁?”
手臂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只余下与雨珠混在一起的血迹印在衣衫之上,苏构便说道,“阿福,下雨了,回罢。”
阿福这才想起她家大人受着伤还淋着雨,一时无伞,只得伸了手过去要替苏构遮一遮细雨。
是天公无情,要湿透人的衣发。
忽然有一柄湖蓝色的绸面伞撑过苏构的头顶,悄然投下一片沉默的阴影。
苏构抬头看过去,见是个侍卫模样的人,从前也不曾见过,瞧着是捉惯了兵刀,并不习惯为他人打伞,神色冷硬却带着一些刻意为之的柔和,像是怕吓着了她。
他沉默了片刻,想到方才得到的吩咐。
身上的杀气卸了,别吓着了读书人。
便竭力放缓了语调说道,“奉命来为苏大人送伞。”
苏构转头向着方才箭来的方向瞧了瞧,只能见到不远处紫禁城的望楼上,忽明忽暗的火光。
阿福接过伞,撑在了苏构的头顶,就见到那侍卫模样的人拱手告退。
“明晚秦淮河畔胭脂楼,请苏大人。”
苏构点了点头,“多谢兄台的伞。”
阿福打量了一眼手中的绸面伞,见到连竹节伞骨都打磨的漂亮极了,最后一节手柄还镶了玉,坠了一穗的回龙须。
“这是哪家贵人的伞,气派极了!”
“嗯。”苏构淡淡应道,“是个挥霍的主儿。”
阿福便笑道,“小的瞧着这么气派的伞,得是戏文里头的太子爷这样富贵才行!”
苏构转过头瞧了瞧阿福高兴的模样,忽然想到白日里头阿福拎着福德楼的汤包,对着徐璧玉开口便是一句,尊贵人儿,像个小侯爷似的,不由觉出了一些笑意。
便向他问道,“你家大人这样的,在戏文里头又是个什么模样?”
阿福回道,“大人样貌生得好,搁戏文里头,那得是太子爷骑着高头大马来求娶的美娇娘模样!”
苏构听了便瞧着他道,“往后不许去看戏了。”
阿福顿时有些委屈,执着手中那柄气派的绸面伞垂头丧气地应了是,在秋末细细的雨珠溅落下,护着苏构一路往前头走去。
瞧这天儿,是要入冬了。
“殿下,望楼上头冷,早些回文华殿安置罢。”
方明手里捧着另外一柄绸面伞,走上前替他遮住了细细落下的雨珠,向着独自立在前头的秦誉低声说道。
秦誉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拎着把强弓,瞧着长安街尾渐渐消失的石青色影子笑了笑。
苏构这是借徐平章的势吞了赵丰年的东西,还想要反将一军说是赵丰年杀人夺物,赵陆二人这一局,是都走了眼。
这一局不能如她所愿,真是可惜了。
“方明,你瞧见过读书人没有?”
“殿下何出此言?”
“瞧着斯文,”秦誉轻声笑了笑,“剖开来是一肚子的黑墨水。”
他回过身,将手里头的强弓丢给了回来复命的厉长青,也不管撑着伞的方明,负着手往文华殿的方向大步而去。
今夜的雨丝又轻又软,隔了宫里头常燃的灯火映在夜行人的眼中。
城墙上头,是一道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