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鉴宝(1 / 2)
清晨
箫戎抱剑站在窗根下,身如青松,目若寒星。
焦愁慵懒坐在窗框上,腿脚乱踢,没个正行。
这样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坐在窗里,一个站在窗外,隔着似有若无的距离并肩赏雪。不同的神情,同样的惬意,让原本唧唧喳喳的闯入者们瞬间消音,安静如鸡……
箫戎对紧张兮兮的众人道:“自行练剑。”
“是!”众弟子抱剑行礼,在院中各自找好位置,继续练习基础剑招。
焦愁叹道:“我从前读书的时候,也像他们这样勤奋刻苦。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现在想来,不只是恍若隔世,更像在说别人的事。”
箫戎看着他,一双明眸似在询问:后来为何不勤奋了?
焦愁笑道:“你会把练剑的时间腾出来学习琴棋书画吗?”
箫戎摇头:“不会,用不到。”
寒山剑仙不需要满腹经纶,也不需要诗情画意,只要知书达理强无敌就行了。
焦愁耸耸肩,“后来我也用不到了。”
读书万卷救不了焦家满门,从小以治世能臣为目标,最后却活成了乱臣贼子。
两人相顾无言,忽闻耳边传来振翅声。
焦愁抬手一抓,捏住一只胡乱扑腾的纸鹤。
这是他和卫长松的传讯纸鹤,专门用来传递小道消息和糊弄家长,跟燕山剑宗的飞燕玉佩一个原理。只是纸鹤廉价,用过一次就灰飞烟灭。而燕山剑宗财大气粗,直接拿出一座品质上佳的玉石山脉,做出来的玉佩自然可以无限使用。
焦愁捏住纸鹤抖了抖,瞬间化灰,半空浮现四个大字。
——阿弟救我!
焦愁斩钉截铁道:“不救,死远点!”
那字迹缓缓消失,不情不愿,甚至有点委屈。
箫戎道:“此地诡异,我与你同去。”
焦愁却摇头道:“他是炸我的,不必去。”
见箫戎目光迟疑,焦愁解释道:“我那位便宜大哥,在修炼上天赋有限,卫家人也不指望他有多大成就,从小就教导他谨小慎微爱惜生命。”
焦愁嗤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卫长松的性格早已成型,遇见危险躲着走,遇见强者乖巧认怂,能屈能伸有礼有节,肯定能活得比我长。”
箫戎忍不住皱眉。
每当他自以为了解焦愁了,这个人总会做些什么,刷新他的认知。
焦忘忧这个人,总是表现得很矛盾。
看似热情开朗,实则漠不关心。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也可以将颜面踩在脚下。无论嬉笑怒骂多自然,心里始终藏着万年冰山,捂不化的酷寒。
若说他无所谓,偏偏谁惹他不高兴,他一定会加倍报复回去。若说他有所谓,偏偏报复手段极其敷衍,如例行公事一般不痛不痒。由此可见,他只是为了报复而报复,根本没走心。
焦愁翻身跃下窗沿,身姿轻灵,却险些被披风绊个大马趴。
箫戎:“……”
看吧,一笔勾销焦忘忧的颜面,就是这样被他自己扔在地上踩来踩去的。
…………
事实证明,焦忘忧在大多数情况下还是靠谱的。就算他俩没去救人,卫长松还是平平安安出现在鉴宝宴上,只是眼神幽怨如同弃妇,几次想溜过来,均被天一门长老死死按住。
焦愁打量着富丽堂皇的奇珍阁,脸上大写的嫌弃。
“萧兄啊,方不方便告诉我,你参加鉴宝宴的理由,你可不像爱凑热闹的人。”
箫戎道:“还人情,带年轻弟子历练。”
焦愁眉峰一挑,绕过还人情这一茬儿,换了个无关痛痒的话题,“来都来了,不买东西岂不可惜,若有什么想要的,竞价前告诉我一声,帮你掌掌眼。”
箫戎听出他话里有话,侧头问道:“何意?”
焦愁掩口低声道:“这奇珍阁,未必全是真货。”
什么意思?名满天下的奇珍阁竟出过假货?
箫戎正想追问,奇珍阁主甄裕已经宣布开宴,只好将疑惑咽下。
甄裕身材偏胖,剑眉星目器宇不凡,年轻时也是名满天下的锦绣公子。只可惜人到中年油光满面,只看见锦绣富贵,看不见公子翩翩。
甄梦瑶是甄裕的独生女,一身鹅黄裙装,娇俏可人神采飞扬,鬓边一只价值连城的明月步摇,行动间月辉摇曳,比满头珠翠的贵妇更耀眼夺目。
甄裕看似心情很好,简单说了几句开场白,便带着女儿回到主座,将鉴宝台留给奇珍阁的大掌柜。大掌柜走上高台对众人道:“请诸位鉴赏第一样珍品,极品丹鼎,华盖。”
箫戎看看那红色的丹鼎,又看看焦愁,手指蠢蠢欲动。
焦愁一把按住寒山剑仙想要败家的手,“萧兄冷静!我虽然喜欢红色,但你也不能把所有红色法器都给我买回来!你那个丹鼎就很好,虽然只能烤两个红薯,虽然大一点的山鸡都烤不下,但它很好!真的很好!”
箫戎:“……”更想买了怎么办?
这普天之下的拍卖会,都有个规矩。先出场的一般都是开胃菜,越往后越是压轴。因此前期的竞价并不激烈,众人说说笑笑绵里藏刀,品鉴珍宝的同时,还能互相谦让一番。
焦愁坐在贵宾席吃水果,顺便把败家剑仙控制住。
其他年轻弟子可就坐不住了,三三两两挤到近处看热闹。
除了被摆上高台品鉴的珍品,台下还放着几十个透明罩子,罩子里有法器、符咒、丹药、仙草,各种天材地宝应有尽有。价格还算公道,普通弟子也买得起。
一只漂亮的小燕子飞停在焦愁面前,后面跟着一个小姑娘。
“焦前辈!”这姑娘正是燕山剑宗一行人中,唯一的女弟子菲语。“焦前辈,师叔祖,我们看中一个仙灵幻境,想凑钱把它买下来,您能帮我们看看吗。”
小姑娘双眼锃亮,闪着激动的锐光。
焦愁下意识将身体后仰,每次和这姑娘说话,都有种被野兽垂涎的错觉。
焦愁拂袖起身,看向坐着不动的箫戎,“一起?”
箫戎淡定道:“我不喜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