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冲动(1 / 2)
焦愁说:“是我亲手杀了他。”
箫戎刚端起茶盏,立刻又放下了,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焦愁道:“灭了鄞国后,我被天雷劈的魂飞魄散,幸好从前做鬼的时候,琢磨出一点轮回转生的道法雏形。投胎做了几辈子花鸟虫鱼飞禽走兽,慢慢把散落的魂魄凑齐,才投胎成人。”
焦愁随手捡起一块岩石,在水中洗了洗,继续雕刻。
“我刚出生时魂魄不稳,就像凡间的痴呆儿,过了三四年才渐渐恢复神志。”他在岩石上刻出一朵小小的绣球花,“在我五岁时,卫天衍找到那户人家,给了我父母一袋银子,那家人就欢欢喜喜把我送人了。”
焦愁说得轻描淡写,箫戎却替他心疼。
心疼,又不知如何安慰,想了半晌才道:“挺好的,你比我值钱。”
值钱的焦某人,“哈哈哈哈,谁让你小时候又傻又乖又好骗,还为红烧肉卖过身哈哈哈哈!”焦某人笑得手抖,刻刀在岩石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差点割到手。
箫戎按住他,“把刀放下。”
“没事没事,你看我补救一下。”焦愁飞快刻出一个竹楼的雏形,将划痕完美掩盖,虚虚实实似隐似现,仿佛藏身在重重雾霭中,正是寒山山顶的景象。
箫戎眼中满是赞叹,“焦兄果然心灵手巧。”
焦愁得意道:“这是祖传的手艺,靠它吃饭的。”
“祖传?”焦家不是书香世家吗?
“我这手雕刻绝活是第三世学会的,咱们先讲第二世,其它的以后再说。”焦愁露齿一笑,像极了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少年郎,“我经历可丰富了,绝对能写成一本精彩的自传!”
箫戎:“……”
他是故意转移话题的。
比起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奇心,他更希望焦愁开心,不愿听他自揭伤疤。
焦愁却不知他的良苦用心,“我们继续说天圣,我好些年没提起他了,还真有些怀念。我上次跟你说过,小时候与卫冕不合,起因是他嫉妒我得宠……其实也不算宠吧?卫天衍虽然对我很好,但他没安好心!”
箫戎护短道:“不算。”
焦愁轻笑一声,手中刻刀行云流水,一团团绣球花在他手中成型。
“卫冕和他爹一样善妒,见不得别人比他强,总仗着身份欺压我。我那时寄人篱下,和卫天衍亦师亦友,心里记着他对我有恩。虽然嘴上得理不饶人,却从未让卫冕伤筋动骨。”
“卫冕心高气傲,只想堂堂正正赢我一次,不屑用阴私手段。他那些跟班却看人下菜碟,私下没少找我麻烦,冷嘲热讽仗势欺人克扣伙食都是家常便饭。”
箫戎立刻喂给他一块点心。
焦愁低头吃了,嘴里含糊道:“有一天晚上,我实在饿得睡不着,就偷溜到厨房找吃的,正巧遇见偷溜出来晒月亮的天圣……”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天圣一直被软禁在地底,阴暗潮湿不见天日。可怜他一个没有法力的凡人,努力了几十年才撬开狗洞大小的封印,每晚钻出来放风。”
箫戎皱着眉,“对待一个凡人,何至如此?”
焦愁耸耸肩,“大概是嫉妒吧,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那时候卫天衍一直劝我改邪归正,不许我修炼邪魔歪道,我心中不甘,经常晚上偷偷修炼。心里想,道法万千,你管我以何入道?若能同时修炼正邪两道,取长补短合二为一,老子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箫戎取笑他,“幼稚。”
“对呀,我那时候可幼稚了,除去没有意识的那些年,也就二十几岁吧?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满脑子奇思妙想,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卫天衍越不让我做,我就越要拧着来,非要做出一番成就给他瞧瞧。”
焦愁摸摸下巴,“现在想来,我那时还挺尊敬卫天衍的。”
箫戎眉头一皱,“他不配。”
焦愁一脸遗憾道:“都怪那时年纪轻,是人是狗没看清。原本一颗赤子之心,希望得到朋友的认可,谁知优秀过头也是错,反而引来朋友的嫉妒。说白了,这场祸事皆因嫉妒而起~”
箫戎肯定道:“他不配!”
焦愁一边将石雕仔细清洗,一边轻松道:“我和天圣其实是忘年交,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天圣已经很大年纪了。因为常年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底,皮肤惨白,头发灰白,一脸褶子还腿脚不便。我当时压根儿没想到,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和风华正茂的卫天衍,竟然是亲兄弟。”
“……”寒山剑仙心情复杂。
焦愁笑道:“我是偷跑出来修炼的,他是偷跑出来的透气的。我们两个半斤八两,都想隐藏身份,一来二去反倒混熟了。各自披着马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这个无话不谈,当然不包括真实身份。
“天圣虽然没有自由,却博览群书见解非凡,教了我很多东西。我时常惋惜他筋脉尽毁无法修仙,开玩笑说,他和卫天衍平分秋色,不如叫他‘天圣’。他那时笑得很复杂,可惜我没看懂,还傻乎乎地对他说‘等我转生道修炼大成,一定亲自送你入轮回,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焦愁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我们约定了,下辈子让他投个好胎,有疼爱他的父母,有惊艳世人的才华,可以随心所欲畅游五湖四海,再相见时我们把酒言欢……”
“可是,我没做到。”
焦愁又重复了一次,“我没做到。”
箫戎静静看着他。
焦愁道:“我们偷偷见面的事,终于被卫天衍发现了。他很生气,我第一次见他大发雷霆,却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现在想想,卫天衍平生最大的两个‘恶因’成了朋友,这能结出什么好果子?难怪他慌了。”箫戎道:“种恶因得恶果,天道规律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