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怒火(2 / 2)
“何时,于何地见过?”
江怀璧拿定了主意,答:“一月前,恰逢陛下微服在外,京城茴香楼见的。”若要让父亲知晓她夜探皇宫,还与景明帝那样一番谈话,大概要疯魔。
“所为何事?”
“阿霁选秀之事。”
江耀庭仍旧惊怒:“那事我都不能提,你居然敢与陛下提!”
江怀璧道:“父亲不敢提是因为您是阁臣,多有不便。儿子是庶民……”
“你提与我提又有什么区别?江家人俱为一体,你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我知道你心疼你妹妹,但你若提出来不让阿霁便是对陛下选秀的旨意有所不满,我江家如何敢抗旨!怀璧,你外祖父教你这些年,你如今便是这般行事?”
江怀璧心中猛的一沉,只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掀袍跪下,坚持道:“儿子断断不会江家有事。”
“你觉得你一人可以担得了这个罪责?你是我江耀庭的儿子,是礼部尚书的儿子,你名字前面冠的是江姓!亏得你这些年里里外外将整个家族放在心里头,如今竟为了这件事……你当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仅仅是妹妹么?……还有,你说,你应了陛下什么?”江耀庭此时已站起来,两手死死抓着桌角,手上青筋暴起,脸上满身怒气与心痛。
江怀璧也不只是心中愧疚还是身上又有哪处伤口在痛,面色有些白,垂着头尽量不看父亲的怒容,“陛下让儿子保密,儿子不敢抗旨。”
“你……”
他猛地一拍案,咬咬牙怒道:“我不许你去!”
随即顿了一下又道:“无论你答应了陛下什么,我自会见陛下将事情说清楚,你年幼无知,罪责在我。此事就此作罢,你禁足墨竹轩,静思己过,好好反省反省。”
语气至最后已是低沉下来。
江怀璧就在那一瞬间,居然几乎要落下泪来。便是在这种时候,父亲还是护着她的。无论方才言语有多重,有多么大的怒气,此时却是软下来了。他尚且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却也愿意压上一切,只为她平安。
她忽然第一次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真的错了?从前她做每一件事都是自信满满,从一开始便确信自己能够做好,结果也确实如此,她几乎没有过失手的时候。这一次也依然是这样,晋王的信她拿到了,目的暂时也达到了,景明帝那边没有差错是没问题的。
但是,她看到父亲怒成这个样子,忽然就动摇了。她一个人堵上,还不够么,非要父亲也战战兢兢一样担惊受怕,父亲已经不年轻了,即便再镇定也经不起这样的惊忧。
她素来事事算的周密,只这一次,她忘了父亲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情。
可是,已经晚了。从一开始,就回不了头了。
在江耀庭要开口时,江怀璧忽然出声讲他的话堵在了喉边。
“我都应了陛下了,若不去,还是抗旨。”没有半分无可奈何的感觉,分明坚定得不容拒绝。
江耀庭猛然扬起手,那一巴掌就要落下去。
江怀璧连头都没有抬,压制住心中万般情绪,袖中手掌攥的死紧,面上也只是沉静。
这大概是记事以来父亲第一次要打她了。
江耀庭看着那张面庞,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便是江怀璧的处事不惊,无论有多少情绪都能很好的藏在心里,外人看不出半点异样,这样的人与人交往更加有利。然而此时看着她竟觉得万分可恨,他怎么就教出来这样一个女儿!
她若是掉几点眼泪,露出半点愧意和悔过,他都可以立马心软。然而不动声色此时还能定的下心的她,并非让人觉得沉稳。每每看到这样的女儿,他都会觉得沉痛,她是他的女儿,他知道的,所有面上显现不出来的情绪,所有胸中该有却没有的那些惊涛骇浪,都会被她压制在某个角落,一旦溃堤便是万劫不复。
那样的她,更让他心痛。
然而他知道,她心中的所有伤和痛,他永远无法帮忙排除。
便是在巴掌停在半空时,门忽然被推开,闯进来早已泪流满面的江初霁。
“爹爹,错不在哥哥。你不要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