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殷殷(2 / 2)
最终接令的饲酒女是个面容清秀可人的姑娘,头戴桃枝,手捧酒坛,一身的浅粉薄纱,她的心情很好,笑盈盈的,一双杏眼弯起便是潭春水,听到?段鹊的话后,她悠悠地上前几步,站在心绪不宁的玄武门弟子身前,边笑边俯在他耳边说道——“至于聂护法担心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她说,“我最喜欢花言巧语的男人了,那样玩起来才有意思,因为,你看,女人可是很狡猾的,是吧,小公子?”
男扮女装的玄武门弟子差点?吓昏过去,幸好这?些近乎病态的疯子今天心情好,折腾了一阵还是将?他放走了,他才能神情恍惚地回?去报信,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当时,聂秋和方岐生?商议之后,便提笔写好了信,交给了玄武门的弟子。
然后,他稍作?收整,叮嘱方岐生?多?少吃点?东西,就去了萧雪扬的房间。
既然林渡那边的事情解决了,他就应该去解决萧雪扬的事情了。
回?客栈后,聂秋将?萧雪扬说的那些事情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最终得出了结论。
上一世之所?以会出现那种情况,原因不止出在林渡身上,还出在萧雪扬身上。
若不是因为她被那些花言巧语所?蛊惑,轻易就将?一切都舍弃,兴许她到?最后还不会沦落到?无人可以依靠的地步,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将?所?有都托付给了林渡。
林渡说什么,萧雪扬就信什么,林渡要她舍弃理想,她就毫不犹豫地舍弃。
如果,萧雪扬还是那个医术精湛的医师,会制药,会制毒,会救人,也会杀人,那么,就算是林渡想要脚踏两?条船,又或者是对她产生?了厌倦,也得多?掂量自己几分。
说起来,其?实聂秋也有一段时间也陷入了同样的境地。
从皇城到?魔教,再到?镇峨,他舍弃了大祭司的身份,舍弃了聂家的身份,舍弃了将?来可能拥有的正道表率的身份,跟着?方岐生?回?到?魔教,从此也就只剩下右护法的身份。
方岐生?喜欢,那他就是右护法,如果方岐生?不喜欢了,那他就不是了。
所?以,这?才是聂秋时不时会和覃瑢翀、步尘容、张家等人联系的原因,他和方岐生?都是两?个独立的人,不该因为对方而舍弃某些东西,也不该将?一切都和对方捆在一起。
他之前觉得萧雪扬年纪还小,不谙世事,提早接触这?些东西也没有必要。
而现在,聂秋改变主意了,他必须将?所?有可能性的苗头都扼杀,免得萧雪扬走偏路。
至少,再遇到?那种情况的时候,她还有路可退,还能寻到?一处栖身之地。
听到?敲门声,刚收拾好东西的萧雪扬急匆匆跑了过来,将?门打开一个缝,趴在门边朝外?面张望了几眼,见到?是聂秋,就放心大胆地打开房门,让他进来。
聂秋略略一瞥,地面上有蛇盘踞,吐着?星子从萧雪扬的身侧游向床底,他放宽了心,想到?,萧雪扬尚有一技傍身,也知道小心行事,这?对于她来说能称得上是优势了。
“雪扬,我回?客栈之后又仔细想了想你说的话。”聂秋也不和她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开口说道,“关于那些梦,虽然它们只是梦境而已,不过,有种说法是,做噩梦的时候,梦到?的东西往往都是自己怕的东西。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是我的一己之见。”
萧雪扬见他神情凝重,不自觉挺起了腰杆,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将?来还会遇到?各种人,总有一天也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他说,“我希望你知道,即使?你再喜欢他,也绝对不要将?手中?的所?有东西都舍弃,委曲求全,只为和他在一起。”
“这?不是说你就对他有所?隐瞒,不够坦诚,你记得,这?叫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聂秋知道,经历了那几场噩梦般的回?忆,哭了无数次,萧雪扬肯定是深刻地体会到?了那种绝望的、无力的感觉,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给那些梦境一个最合适的解决方式。
“如果有人要你舍弃一切,和他一起走,那你就得谨慎了,因为当你舍弃一切,多?年之后,你能换来的只有看累赘一般的眼神。”他看着?若有所?思的萧雪扬,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件让你感到?痛苦的事情,让你感到?累的事情,胜过它带给你的欢喜和安稳,那你就应该抽身离开,藕断丝连的纠缠只会让人难堪。”
“我之前总觉得你年纪还小,所?以很少像现在这?样对你说教。”
“不过,既然你将?你梦中?所?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我,我就认为应该早点?告诉你这?些,雪扬,我想你不会愿意在以后的哪个夜晚,再像这?样哭得肝肠寸断,却无人可倾诉。”
“你父亲是你的退路,你的兄长们是你的退路,我是,魔教是,现在圣医阁也是。”萧雪扬的眼睛有点?红,聂秋就放缓了语气,殷殷劝诱道,“那确实是场让人难过的噩梦,但我觉得你不应该用时间去抚平伤痕,你既然流了泪,就该谨记痛苦,将?它作?为一个忠告。”
“我在镇峨的时候,从镇峨王那里学来了一句话,现在我将?这?句话说给你听。”
“如果遇到?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就算告诉那些阅历丰富的长辈也不该觉得可耻。”
他知道萧雪扬的骨子里还是倔的,所?以即使?是哭成?了泪人,也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当初说好了学成?名再归家,她就一定要做到?,若是一天不成?,她就一天不肯回?去。
“我明白聂哥的意思。”萧雪扬发出一声小小的呜咽,忍着?没哭出来,红着?眼睛说道,“我平日里还是会给家里寄信的,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我爹就再也没有提过要我回?去的话,只说让我放心在外?闯荡,觉得撑不下去了,等我回?家的时候也会给我留好热饭。”
“在梦到?这?些事之前,我也从没考虑过情情爱爱的东西,只想着?要继承我爹的衣钵。”
她边默念着?聂秋刚才说的那番话,边说道:“喜欢一个人好累,又好烦,我以后才不要喜欢人了,我有家人,有朋友,还有聂哥,这?就已经足够了,其?他的都无所?谓。”
糟糕,聂秋心想,这?算是……矫枉过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