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入天都(1 / 2)
“小姐,小姐,快醒醒,老爷叫您去他书房商量事情呢。”
白以檀感觉有人正轻推着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什么也看不清,像蒙了层白雾,唯有窗隙透进来的一缕光格外刺眼,她不由得用手掩了掩。
手臂上那股力道消失了,只听见脚步声来回,光消失了,屋内重归晦暗。
“哎呀,忘了您刚睡醒怕光,现在好了,我服侍您穿衣吧。”
白以檀使劲揉了揉眼,看了那人半晌,迟缓地说:“……小月?”
丫鬟笑了:“小姐莫不是睡糊涂了,除了我还能有谁呀?”
说着,小月展开一件玉绿色绣夹竹桃的锦衣要为白以檀披上,她愣愣地伸出手,然后站起身,任小月为她束交领,系丝绦,仿佛再习惯不过。
小月犹自念叨着:“小姐,一会儿您可得走快些,省得老爷等急了又该骂您了。”
白以檀一怔,下意识地反问道:“老爷?”
小月整理衣襟的手顿了顿,奇怪地看着她说:“小姐,今儿个您是怎么了?我去打盆水来,您洗个脸清醒清醒。”
“等等!”
白以檀猝然一声大叫,吓得小月立时刹住了脚步,回过头,见到她满脸震惊地扫视着房内的陈设,声音颤抖地问道:“这是哪?”
“这是白家啊,小姐你怎么了,连自己闺房都不认得了……”
白以檀双眸圆瞠,活似见了鬼一样。
这怎么可能?她之前明明还在楚家,跟楚兴大吵一架,然后服下了毒酒,现在应该去阴曹地府报道,怎么会回到了白家?而且这些家具也有些怪,像是十几年前的款式……等等,该不会是……
“告诉我,现在是何年何月?”
小月被打断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小姐,现在是天罡十三年九月初七。”
天罡十三年!
白以檀猛地扑到了梳妆台前,缓慢而颤抖地抚摸着自己的眉眼,几乎快认不出铜镜里那个不染纤尘的倒影了。
柳叶眉,卧蚕眼,小巧玲珑的鼻尖,白皙光洁的皮肤,整个面孔充满了朝气,这哪还是那个饱受病痛折磨的下堂妇?分明就是十几年前的模样啊!
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忽然,她拿起一根银簪扎破了掌心,殷红渗出,某种咸湿的液体划过脸颊,旁边传来小月的惊喊,她却充耳不闻。
这血,这泪,这痛的感觉都太真实了……这不是做梦,她的确还活在人世,只不过回到了十一年前,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涅槃重生了。
“小姐!您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
小月冲上来夺走了银簪,然后用帕子堵住伤口,眼眶都红了,却听到白以檀轻笑着说:“没事,去拿药箱吧,上好药我再去见父亲。”
小月唯唯诺诺地去了,心里觉得白以檀行为举止怪异极了,不如平时秀气内敛,就像突然变了个人,难道是方才午睡时做了噩梦被魇住了?她甩甩头,将这些想法抛诸脑后,还是赶紧替小姐处理伤口要紧,再晚恐怕老爷要发大脾气了。
等她拎着药箱回来,白以檀已将血衣换下,泪痕也擦去了,沉静地坐在原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来上药吧。”
白以檀乖乖伸出了手,好在银簪颇细,造成的伤口不大,贴个小胶布就行,应该不会被人看到。
一番涂抹之后,小月盖上药箱,舒了口气道:“好了,这些天可不能碰水,不然留下疤痕就糟糕了。”
白以檀收了手,又对镜观览了一遍,扯出一抹幽深的笑意,转身朝书房而去。
父亲,我们十几年没见面了呢。
白以檀之父白洪算是个远近闻名的人,早年当过秀才,后来为生计所迫做起了买卖,如今已是富甲一方,但一直做着当官的梦,于是把力气都使在了儿子白书言身上。
这白书言虽是姨娘所生,却被重男轻女的白洪宝贝得不行,在家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三岁时就请了老师来教书,奈何天资有限,现在二十好几了,乡试考了几轮,怎么也挤不进前三甲,可把白洪急坏了。
这不,找白以檀前去,亦是为了这事。
“以檀,你母亲生前给你留了一栋宅子,为父想借用一下,你把房契拿来吧。”
白以檀静默了半晌,用尽全力才没有对这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恶言相向,这些对话她再熟悉不过,每一个字都在提醒着她要小心防范这个陷阱,然而她只是微微一笑,像上辈子一样踩了进去。
“父亲,既是借用,您要房契做什么?”
白洪有些不耐烦地说:“后天就要放榜了,你哥哥这次考得不太好,上头还需要打点,为父手头有些周转不灵,想先卖了宅子,等货款到账再给你买回来。”
考得不太好?
白以檀忍住大笑的冲动,心中默想,父亲啊父亲,您可知这是白书言这辈子考得最好的一次?如果没有我,他就进入前三甲了,很可惜,这次我不会再把机会让给他了。“原来如此,我也是家中一份子,自然该为哥哥出些力的,不过房契放在老宅了,待女儿下午去拿回来便交给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