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相见（2 / 2）

她的耳朵缓缓渗出一点血痕。她把血擦掉，朝高踞吉普车上的人影看去。

不给任何喘息机会，蝎式冲|锋枪的枪膛再次发热，子弹成列甩出；莉齐早已拔身而起，脚尖发力蹬上另一辆车顶；步子不停，她纵身虎扑而下，落地滚了一圈，彻底退出枪械的攻击范围。

她背靠车门蹲在地上，摸出了腿侧别着的短刀。

这一秒注定是漫长一秒。冲|锋枪失去目标，无脑似的“突突”声停下，猎人追踪的脚步声被掩去，杀气若有似无。

视野里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闭上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但旋即有火苗星星点点亮起来了。莉齐尽力捕捉着早已印刻在她心底的、一束冰冷沉静的观感……感觉到光亮最强的那丛绿色火焰，正逐步逼近——

下一秒她倏然睁眼，袖口腾起银电，白芒一闪而过，对上直劈而下的另一柄刀。一柄一模一样的戈博短刀。

两刀相碰，四目相对。

蓝色眼睛和碧色眼睛。

莉齐·巴恩斯对上了亲哥哥詹姆斯·巴恩斯。

他的眼神无欲则静，瞳孔里沉淀着一点黑色。前一秒，他的刀锋直劈而下，不带一丝拖泥带水；现在他短刀振动，直取女孩眉心的动作也没有一分犹豫——

这是要杀死人的一刀，强硬、干脆、危险。

——他确确实实是不记得他的妹妹了。

一次更强大的洗脑，像一场暴风雨把他的过往全部席卷。

怒火顿时“噌”的涌上莉齐心头！

然而现实甚至没能给莉齐一点掉眼泪的时间。

冬日士兵短刀脱手，从左换到右，避开一轮攻势后彻底放弃防守，中门大开，匕首嚣张地刺出，以一往无前的力道切入她的皮肉——

莉齐只来得及转身，堪堪消解利器直逼而来的力道。然而巴基早有防备，他腾空跃起，一脚踢上她手腕。戈博短刀脱出，划出一道抛物线，掉在地上。

一举缴械。

两个人动作同时停下，莉齐剧烈喘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彼此突然滞入一段不合情理的沉默。

打破僵局的是美国队长飞来的盾牌——莉齐看见巴基皱起了眉毛，下一秒一手接盾，一手朝她伸出，扣上了她的脖颈。

史蒂夫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昔日挚友、情同手足的伙伴巴基，用短刀抵住亲妹妹的脖子，以挟持人质的姿势与他正面相对。

他的大脑难得一片空白。

“巴基——停下——”

显然史蒂夫这个任务目标的出现让巴基心情烦躁。他从刚碰见莉齐时就有微妙摇摆的火焰又开始神经质地颤动起来。

抵住莉齐脖子的短刀又不受控制地往前挪了一寸。

莉齐在他怀里完全安静。她好像已经束手待毙的羔羊，在屠刀下一声不吭。在她刚才发现巴基的心灵火焰不那么稳后，她一直保持着安静。

这种安静倒不如说是沉着。

美国队长咬紧了牙，痛苦使他的腮帮都在隐隐颤动。

“你的名字是巴基，你是我的朋友，你手里挟持的，是你的妹妹——”

他到底没有忍住，临了的语气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大震动。

“谁他妈是巴基。”

冬日士兵利落地呛回去。此刻他的心情如同绷紧之弦，糟糕到极点。下一秒短刀发力持续送出，莉齐不闪不避，正迎上那一抹刀光——

眼前蓦然深黑一片，脖颈刺痛，戈博短刀割破了她的皮肤。

鲜血顿时渗成了一条细线。

专心和队长对峙的巴基掌心停滞一瞬，终于低头，再次对上怀里的这双眼睛。

矢车菊的蓝颜色，快活的、灵动的……现在它们是沉静的、忧郁的……忧郁到，仿佛随时能见着埋在眼底的一圈泪珠倾泻而下。

目力往下，蓝色的眼珠，瓷白的脖颈，以及皮肤上一层快速蔓延开的猩红色……

他瞳孔缩紧。

好像一首激昂的战歌戛然而止。

绷紧的弦终于断了。

巴基持着短刀的手猛地后撤。莉齐又看到了他胸膛里的幽绿火苗——迟疑，动乱，迷惑……

他束手站在原地，倒退两步。

看起来竟然像是受到了惊吓。

在美国队长和莉齐的包围中，他比谁都像那个受害人。

莉齐凝视他动荡的表情，就在视线相触的这一秒，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对箭步而上的美国队长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史蒂夫猝不及防，脚步微一迟疑——

烟雾乍然腾起，两兄妹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