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秋娘(2 / 2)
“他刚走没多久。”锦夏心中腹诽:你就是掐着时间来的,何必明知故问。
谢天鸿不在,白溪没必要装和气,索性拉下脸来,从袖中取出一物甩在桌上,“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原来是文钧的旧帛带,难怪白溪的脸色不好。锦夏明白,敢捉弄白溪的人,整个王府里只有她一个人,狡辩也是枉然,“我正在找它呢,竟然在白小姐手里,多谢归还。不过,如果白小姐喜欢,就留下好了。”
“你真是大方。”白溪咯吱咯吱直咬牙,眼睛里喷着火苗,“小夫人好喜欢开玩笑,下次可别这么玩了。”
她侧头,唤红樱上前,送上一盒胭脂。盒盖一开,一阵淡淡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白溪压住心头的怒火,强装出一副笑脸,“这是我新得来的上好胭脂,特送来与小夫人同享。”
胭脂盒子上面刻着山水花鸟,旁边题字的落款处盖着秋字的篆体印章,一看便知出自京城的秋水轩胭脂铺。
秋水轩的老板秋娘,跟锦夏和文钧是老相识。
打十几年前,锦夏记事起,府里的胭脂水粉就是从秋水轩采办,秋娘每次来相府,时不时带些便宜的黛笔,送给府里的丫鬟,大家都很喜欢她。至于账单,则是每月一结。月底时,相爷锦华封上几百两银子,安排文钧送去秋水轩。有时候忙忘了,秋娘会亲自来府里取。
这次回门,文钧惯例替锦相爷跑一趟,可惜走到半路,察觉到有人跟踪,不得不打道回府。
关于秋娘和锦相爷的关系,在好事者口中传出无数个版本,得到大多数丫鬟支持的一个说法是:秋娘是相爷养在外面的女人,文钧每个月送过去的银子,总是胭脂价格的数百倍,就是最好的证明。
锦夏不那么认为。她记得前世时,有人曾说过,当年把文钧交托给文修夫妇抚养的人,就是秋娘。许多人知道文钧亲生母亲的人是谁;知道文钧亲生父亲是谁的人,目前却只有秋娘一个。换句话说,秋娘掌握着文钧的半条命。锦相爷跟文修是多年的知交好友,怎能不善待秋娘。
而今,白溪拿着秋水轩的胭脂找上门来,怕是见过秋娘了,说不定已经从秋娘口中套出什么话,来找锦夏验证。万一锦夏心慌说漏了嘴,就要扯出大事来了。
“白小姐天生丽质,没想到也会用胭脂水粉这等俗物。”锦夏忍不住调侃两句,顺便试探一下,她是无意闯进秋水轩,还是故意去查证的。
白溪破天荒没有恼怒,冷笑着抬起手,打量着自己的手指甲,“我哪里是去买胭脂水粉的,不过是有人禀报说,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去了相府,我一时好奇,就派人打听一下。没想到,让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一听白溪在兜圈子,锦夏心中明白大半,准是她没有查到确凿证据,要不然,凭她那沉不住气的性子,早就直截了当地挑衅了。想清楚以后,锦夏的胆子大起来,“难得白小姐百忙之余,记挂着相府,锦夏在这里替父亲谢过了。”
白溪以为那话一说,锦夏必会急着解释,从而套出话来。可锦夏没有如她所愿,一直神色如常,一副心胸坦荡的模样,搞得白溪也迷惑了。她不甘心放弃,继续道:“你就不怕我把秘密捅出去?”
“如果白小姐想捅出去,我又怎么拦得住?”
白溪的脸色变了变,硬装出来的气势立时萎了。她招招手,把红樱唤到身旁,说了声“我们走”,不等锦夏回答便要离开。
她心中不快,步伐走得急了些,差点撞到想要进门的小娇。
小娇从一大卷被褥后面探出头,看到是白溪来了,吓得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白溪的目光落在谢天鸿的被子上,脸色差到极点,“三哥居然真的跟你……你不要脸!”
她盛怒之下,甩袖离开。
白溪的身影渐远,锦夏的注意力集中到小娇身上来。一看到被子,她就忍不住想,如果不是谢天鸿,白溪怎么会成天针对她。越想越是生气,锦夏脑门一热,从小娇手上夺过被子,用力一抛,丢到院中融化了一半的雪人旁边。
惹了白溪,居然毫发无伤,小娇不敢置信地捏了自己一把。疼得闷哼一声后,她望向院子,以手掩口,惊道,“小夫人,你确定三皇子回来了,不会大发雷霆吗?”
“他有什么理由发火?该发火的人是我好不好!”锦夏自从进了景王府的门,就没过一天舒心日子,今天被白溪一闹,连日来积攒的负面情绪终于找到宣泄口,汹涌而下,“虽然我答应三哥提亲的目的不单纯,可我是相府的独女,是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却要在他的王府里受白溪的气,凭什么!”
小娇低声说:“我不知道凭什么,我只知道,三皇子的被子湿了。”
锦夏脑袋里空白了片刻,突然拔腿冲出去,从积雪消融的泥浆里捡起被子。白色的衬里沾上了泥巴,染成一朵朵乌云飘在上头,估计在不久后,这些乌云就会飘到谢天鸿的脸上。
她的眼前仿佛有一行字飞过:糟糕,她闯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