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一舞(2 / 2)
白濯盘腿而坐,将于鹤琴置于腿上,寞然弹奏,曲调毫无章法,似在试音,又似乎不是。他是从一位名震江湖的琴师手中得到此琴的。当时自己游历郴州时,有幸识得一琴师,那人鬓角斑白,眼纹纵横,明明是个长相极其普通的老翁,却让人一眼记住。白濯跟在他身后学了一段时间琴,在琴师弥留之时寸步不离,尽心伺候。琴师感其情义深厚,便将于鹤琴赠给了他,并和他说了一句话:“我等不到他了。”
说罢,琴师遗憾地看了于鹤琴一眼,便与世长辞了。
白濯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却依旧清楚地记得,没了呼吸的琴师眼角流淌而下的泪滴。
求而不得。
永生的遗憾。
琴师名震江湖,想知道他的身份轻而易举,只是白濯并没有这么做,在他认为,只要不是当事人说的,一切都不可当真。琴师是个传奇人物,但还不需要别人来评头论足。
世人知道琴师此人,却从来不知道他在临近晚年时耗尽心血制成五弦琴一把,以怀念错失的良人。白濯更不知,那个“他”其实便是琴师的爱人,只因一些事而阴差阳错分隔开,琴师默默等候,却始终等不到那人的归来,最后含恨而终。
其中深情无人知晓,白濯只从那一句“等不到他”中揣摩出一二,在碰到于鹤琴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带上遗憾失落的情感。
他静静演绎求而不得的绝望,台下本来兴趣高涨的观众亦是心神失落,寞然不语。白濯从来不表演喜剧,来观看的人早已知晓。只是无论见过或听过多少次,他们总会被台上翩然而动的人引进他的故事中,体会其中百味,久久无法回神。
于鹤声落,含烟楼悄然无声。
白濯冷眼以视,将于鹤琴交与白妈妈,解开袖上紧束的丝带,手腕上绕着的长袖便如水倾泄而下,划出两道惊心动魄的痕迹。
不等众人开口,他便迈开脚步轻舞。不同于以往温尔优雅的舞姿,此次白濯的动作凌冽了不少,眼光迸发的光芒让人想起了沙场厮杀时视死如归的边疆战士。只是长长的水袖却又融入了女人柔弱之态,刚柔并济,演绎别样风采。
白濯下腰旋身,绽开一朵白色雪莲,美得惊心动魄。
就在众人惊艳非常之时,他一把将水袖撕掉,将放置在一旁的长剑拿起,英姿飒爽地挥舞起手中利剑。
所有人都以为白濯在演着一个巾帼英雄和边疆将士的故事,却无人能参透其中玄机。
白濯握着剑,本该是将士身份,舞姿自然要硬朗一些,出人意料的是,他的身姿愈发柔软,绝没有沙场将士的傲骨。
临近尾声,轻柔的笛声响起,白濯背过身去,长剑从手中滑落,就在众人以为结束之时,白濯如同变戏法一般,将身上白衣扯开,里面竟是一袭大红色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