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佛前几多悲 (二)(1 / 2)
秦书见裴郁卿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她挠了挠脖子,继续抄经。
裴郁卿等了一会儿,发觉身边没有动静,只当她在深刻悔悟自己的过错。
但是,她悔悟的未免太久了一些。
他忍不住偏头看,却见她在认真抄经,秦书得意地斜睨了他一眼,“我超过你了。”
“......”
罢了,看在她如此可爱,就勉为其难原谅她。
裴郁卿也提笔继续抄,他随口问道,“殿下信神佛吗。”
秦书想了想,“半信半疑罢,我不否认神的存在,但也并不将希冀,寄托于此。”
“怪力乱神,大抵都是凡人臆想,以安心念的。不过,也将这世间变得更烂漫诗意了一些。”
“噢,从何说起?”
她笑着看向他,裴郁卿目光侧过来,眼尾漫晕笑意,“好比......世人说,人有前世今生。”
秦书蓦然怔愣,半晌未言。
他见她眼神深凝,反倒有些失神。
“殿下。”
他出声将她神思带回来,秦书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视线。
他说的前世今生,当只是随口提及罢了。她方才一瞬以为他是回来了......不知是慌乱还是紧张,倘若他真的回来,她应当会不敢面对,也不愿意面对。
现在这样最好了,他是最初的裴卿,她是历尽千帆,已走过他们去路的令珩。他们的半生,不会再有悲戚切切......
秦书低眉似自嘲地笑了笑,“裴卿,人有前世今生,未见得是好事。”
她缓过神来,裴郁卿却是被沉沦。许是明殿庄严幽远,令人走不出这困顿。此刻,恰听得一声回荡山谷的撞钟声。
似从永劫至深的尽头,无垠无边,沿着岁月长河沉沉低吟。
“可倘若命中注定,今生来世,生生相付,该当如何。”
他执迷不悟一般,秦书抬眸看进他眼底,一字一句道,“那便是孽债。”
她果真从不解风情,她决然不悔,他也顽固不化。裴郁卿目色邃邃深沉,偏要和她磕到底。
“便是孽债,微臣也要生生世世,百死不悔、千转不负,和殿下纠缠不休。”
他嗓音比平日里还要醉人,好似一口烈酒灌入,醇郁勾魂。秦书捏着衣裙的指尖收紧,被他一句话溃败而退。
在少年裴卿面前,她总差那半寸意气。
而这半寸,唯少女令珩给的起。可上辈子他们如此年华,谁也不输谁的风华之肆,好比日月同天。正因为风不输雪,南星不输北斗,最终才落得是半生沧桑海枯,天翻地覆。
她沉在他眸底,浑然不觉他越靠越近。
他周身木香迷人心智,连呼吸也是。从眉眼到唇喉,每一处都是。只一眼,便逃也逃不开。
荡荡钟声终隐于山深之远,秦书恍然如梦,才发觉他呼吸缠着自己的,若远若近,只一息的距离。
她惊梦而醒,一把推开他。
“诸神在上,你好大的胆子!”
如此......如此神圣之地,他竟敢有非分之想!
秦书深呼吸了两下,水润的眸子直勾勾嗔视他,她手足无措地搅着衣袖,心跳有几欲过速而止之感。
裴郁卿不妨,被她猛然推开,右手撑在身后的地上才未跌倒。
方才只差那一息,谁能料到她会在那样关键的时刻回神。裴大人呼吸微重,他看着她娇颜媚眼,只觉心口微微抽疼。
他拧眉无力地撑着桌子,右手捂上心口。
这个动作秦书可太熟悉了,他中了寒毒之后,毒侵心脉绞痛而窒,严重时还咳血。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去扶他,“裴郁卿,你没事吧?”
秦书有些害怕,莫不是这中毒的时间也提前了?她牵过他的手搭了会儿脉,暗自放下心来。
没中毒捂什么心口,真是的......
裴郁卿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左手撑着眉心,胸口简直沉闷到郁结难舒。
她纵是回神,也大可偏头就是。他亦不会多做什么,哪里用得着如此,若非他知道自己是她夫君,真要怀疑自己许是无耻登徒子。
他看上去好像很难受,呼吸都困难。
秦书倾身低头仔细看他,忧心自己方才推伤他了,“裴卿,你怎么了?”
“......无碍。”裴郁卿压着嗓子叹道。
以后再想对她做什么,定要时时刻刻有所防备。
“我方才弄疼你了?”
她摸摸他的胸膛,自己一掌推的地方,“这儿?”
秦书好心地给他揉了揉,嘟囔着,“我也没用力啊......”
裴郁卿抓住她的手,沉沉舒了口气,看向她平静道,“无妨。”
秦书瞅了他一眼,对上他的目光都有些心慌,她哦了一声,准备收回手。
谁知道被他握着手腕。她用力拽了一下,力气不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