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2 / 2)
她垂下眼,抽出被他抓住的手,将他的被盖好。“好好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云端硬起心肠,按熄了台灯,转身回到床上,拉上被,强迫自己闭上眼。突然想起什么,她模到床头手机,看了一眼,想了一秒钟,回复了三个字“刚到家。”
她太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关宁那痛楚的眼神一直萦绕在梦中,而且,即使在梦中,她都无法正视。
早上,两人在酒店餐厅匆匆吃了早餐,就登上了归家的火车。
云端精神养足了,加上这段火车时间并不长,三个小时,没有再晕车。车上人也很少,两人对面坐着,旁边座位都是空的。关宁又恢复了正常。路上也没再出现亲密的举动,眼睛只是冷冷的盯着窗外,不再看她。
“我觉得爸爸的名字取的不好,关重山,崇山峻岭,多难走的路啊。”关宁突然无限感慨的说道。
“我有时想,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可能就是你纯净,美好,眼神中没有沧桑,苦涩,这是我一直无法企及的。”
云端静静的听着。
齐程呢,应该也是如此吧。弟弟曾经说过,男人对女人的想法都是相似的。
可关宁再也没有说话,时间很快过去,两人下了车,出了站口,云端看到爸爸正呆呆的站着,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妈妈呢?她一定会来接她的站呀。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到女儿,云明德强挤出笑脸,迎了上来,接过女儿手中的行李箱。同时注意到和她一同出来的鼻青脸肿散发着浓郁碘酒味的男人,正奇怪着,男人主动和他握了手,叫了声叔叔好。
云端简单给爸爸介绍了关宁,就急急的把爸爸拉到一边问:“妈妈呢?”云端已经带着哭腔了。
关宁看云端这个样子,知道是有事发生,于是站在一旁等着她。
“你妈妈昨天就走了,我根本劝不住她,你怎么今天才到啊。我要送她去,她都不让。说你要回来,家里没人怎么办。”云明德也不知道该埋怨谁,只一味的叹气。
云端忙给妈妈打电话,电话居然通的,电话中,钟莹很平静,说她正在火车上,要明天才能到。让她别担心,到了地方,就给她打电话。让云端在家歇两天,陪爸爸散散心。说的就像她独自去旅游,过个一星期就能返回一样。
母女连心,云端感觉到了妈妈心中死寂般的绝望,她永远不会再回家了。
为了让女儿放心,钟莹告诉了她庵堂的地址和名称。云端牢牢的记在心中。
放下电话,已经是泪眼模糊的云端居然笑了,像对脸上滚落的泪滴无动于衷一般,扬起胳膊对关宁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有事打电话。就随着爸爸转身离去。
关宁望着父女两人的背影,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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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姥爷姥姥才知道,还有你两个舅舅,正从外地赶过来呢,”云明德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
“这是要来兴师问罪啊,我。”云明德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再做声了。
“云端,等你姥爷他们过来,你可得帮我说几句。”云明德有点焦虑。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有些紧张的拿起,走到另一个房间,关上门。
云端看着爸爸的背影,什么都明白了。
“齐程,我好想你。”云端接通了他的电话,语气像撒娇,却是真心话,她甚至不想呆在自己家里,这里的气氛让她觉得陌生。“你什么时候回来。”齐程换个话题。
“等见了姥姥姥爷加两个舅舅,把他们安抚好了就回去。”云端撇撇嘴。两个舅舅在云端小时候就都因为工作关系搬到附近的城市,两位老人跟着大舅一家生活,如果他们一直在这里,多几位至亲的劝解,或许妈妈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吧。
“早点回来。”齐程似很忙。云端于是也知趣的放了电话。
夜晚降临,云端想念着远方火车上的妈妈,她睡得好吗?还在伤心吗?有没有想念自己的女儿。像被主人抛弃在街上茫然无措的小狗,云端拥着被,泪水又流了下来。
第二天,钟家人马到齐,两个舅舅将云明德围住,非逼他说出是不是作什么让钟莹伤心的事。云端的姥爷姥姥,也看着她唉声叹气。
明明知道爸爸有责任,但云端也清楚,不过是骆驼身上最后一棵稻草而已。妈妈恐怕早就有心逃离世间纷扰。
“大舅二舅,你们别怪爸爸,妈妈的性格你们也知道,并不是很开朗的性格,她早就和我提过那个庵堂,说老了就去那里住,山青水秀的,每天焚香,读经,没有烦恼。”妈妈的确和云端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只不过随口讲讲,哪想今日成真。
“我听她讲和同事相处的也不是很好,你们也知道妈妈的性格不合群,前一阵妈妈打电话就生气的说要辞职,不干了,说单位一群白痴,还事儿特多。真想离了这环境,清静清静。”云端将妈妈的原话搬出来,但愿能起作用吧,她祈祷着。
事已至此,想办法给妈妈一个体面的理由,又让爸爸不必难堪才最重要。
云端的姥姥,已经捂住了脸,不让自己哭出声,她为自己的女儿心痛。当年的事发生几千里外的城市,她一直以为女儿学业一切顺利。直到年轻无助的女儿向母亲透露了自己经历,以寻求最后的庇护。
女儿是伤透了心,才认清现实嫁给云明德的,她记得女儿出嫁前一天望着晴空万里,默默流泪的样子,这些事连丈夫她都没说。她明白,都明白,自己的女儿,心高气傲,美如孔雀的女儿,被爱人摧折了翅膀,打消了希翼。
虽然依然活了下来,看起来生活的还算人前风光,那也不过是活着而已。外孙女儿是在为妈妈找借口吧。女儿在单位能成为会计主管,哪会怕什么办公室的琐碎倾轧。
儿女已经长大,前途光明,她为责任已经付出足够。被沧桑磨炼得心灵剔透的人,再也不想为世俗的一切而伪装自己了。那就让她去吧,为她自个儿活下去。
老太太开了口,两个气愤的舅舅也不好讲什么,云端将妈妈所说的地址写在纸上交给她。老太太擦着眼泪,忍痛接过,戴上花镜和老伴看了半天,折好,放在贴身的口袋中。
两个舅舅见状,也终于松了云明德。一起安慰着父母,让妹妹平静一段日子,到时大家一块去看她,劝劝她,也许就会回来了。云端也忙点头赞同,哪怕她心中并不认可。
她有种感觉,到了那仙境一般的地方,天天悠然朴素的诵经洒扫,其实更为自在。那是妈妈一直企盼的生活,她甚至宁愿去庵堂探望妈妈,和一起她谈谈心,念念佛,也不希望她再回来这凡尘俗世中。
舅舅们都是请了假过来的,见一切尘埃落定,也都急着回去,大家在饭馆匆匆吃过中饭,钟家舅舅就带着两位老人,去了汽车站,云端和爸爸将他们送上车。
客车启动,慢慢加速,车尾卷出沙尘扬长而去。
这些人都是妈妈的至亲,可到底也改变不了妈妈的选择,舅舅儿时都把妹妹当成公主一样宠爱。可现在都有自己的一大家子,今天虽是带着气愤来找爸爸算账,但心中都明白,就算真是爸爸逼走了妈妈,能拿这个妹夫如何?说有机会就会去劝妹妹,可那是什么时候呢?人越成长,身上的责任,负担就越重,再也无法像小时候,放学路上,勇敢潇洒的站在妹妹面前,打跑欺负她的淘气包,冬天,拉着载着妹妹的雪橇在冰面上飞跑了。
最心痛的,只怕只有姥爷姥姥了。可他们年老,已经行动不便,临行前,云端答应二老,一定会去看妈妈,让他们放心。
两天后云端坐上返回的火车,这次再没有遇见关宁。本来想打电话问问他的伤势,但想想算了,她对他愧疚,以后想办法补偿他吧,但决不能再给他心中点燃希望。何况,杜秀秀说过,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大家还是避嫌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