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耳边风(1 / 2)
斋宫,东暖阁
空旷的正殿中烛火通明,虞洮背对宋珂泠泠站着,面色如铁,不发一言。
他怎能忍心看到表妹与他人白头偕老,恩爱终生?
他不敢想。
他只是不能再呆在那里,听到她在哭,却怕自己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
她却偏要颠颠儿的跟进来,还在他身后梨花带雨,声泪俱下的哭诉,大有他若不依,就要变身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架势:
“表哥,如今,阿珂虽与别人定了亲,可那不是我所愿,我只想与表哥相守终身。”
她在身后哭哭啼啼,呜呜咽咽。
虞洮不用回头瞧她,便能想象得到她柔肠粉泪,双眸含珠的那番模样该美得多么让人心惊,多么让人心颤。
可他身为澧朝皇帝,是万民的表率,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责任,他怎可不顾众意、轻举妄为?
暂且不论,他多年所受的教化,决不允许他做出夺人之妻的事情。
若他当真做了,那么身为一国之君,他的言行必会对百姓产生极大影响,皇帝为一己私欲而夺人之妻,其影响之大,民间议论之多,牵连之广,定会对民间礼俗教化做出极坏的示范。
思前想后,总之无论如何,他万万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虞洮开口:“阿珂,过去,是朕对不住你。”
宋珂看着他的背影,一颗心儿悠悠晃晃,一听到他开口说的话,只觉得他想将之前所有都撇个干净。
男人的诺言果真都是假的!痴情女子负心汉!话本子都是写来骗她们这些未经世事的女郎的!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气,那股子气劲一个没憋住,就从口中呼啦啦全冒出来了:
“表哥,凭什么?你当初也与毕氏有婚约,却与我这般那般,而今呢?我身为女子,一有婚约,你就要与我全部撇个干净?”
不过因为是女子,在这世道中就要听任家族安排摆布?
姑母如此,她亦是如此。
宋珂彻底哭不出来了,越说越气。
“表哥!”
方才的泪珠儿还挂在脸颊上,她却越说越忘形,平日里的端庄娴静全抛到脑后去,陡然间便浑身是胆,语气高扬:
“你亲过我!搂过我!我是你的人,我谁也不嫁,只嫁你!任你如何躲我,我都非你不可!我绝不回南岭成亲去!”
说完,她气得还呼哧呼哧,因患了伤寒而有些喑哑的嗓子仿佛瞬间都好全了。
虞洮听见她的忿忿,终于惊疑地转身,表妹素来言语温柔和气,何时会有这般盛气逼人?
对上他探寻的眼眸,宋珂才反应过来。
真是太冲动了!
她恨不得当即咬断自己这不听话的舌头。
宋珂眼珠滴溜溜地转。
“咳咳——”
她捂着喉咙,佯装咳嗽起来,泪眼汪汪,玉容暗淡,细瘦伶仃的身姿一歪,似是风中一朵弱不经风的花,娇娇柔柔的就往他怀里倒。
虞洮无措地扶着她,喉中发出深沉的一声叹,“是朕对不住你。阿珂,你的伤寒还没好,先回去罢。”
宋珂借势就搂住他,倚在他身上故意问:
“回?回哪?回南岭?”
他默然不语,漆漆眉眼如磁石般,含着化不开的浓浓情意,对上她勾人的一双妙目。
瞧见虞洮一双眸子吸在自己身上,却不应声,宋珂便接着加上一把猛料,又问:
“回南岭成亲?”
他眼眸幽暗,扶着她纤腰上的手微微用力,一字一句答道:
“回西暖阁!”
见到他如今这副模样,宋珂波澜混杂的胸中思绪一下子便安定了,心中如清风拂过,水波微起,绽开了朵朵莲花。
宋珂笑了,扯着他明黄色的袖袍,皓腕娴熟地盘上他的脖颈,将头枕在他的胸膛,小脸在他龙纹衫袍上磨来蹭去,得意非凡。
她吐气如兰,凑到他耳边轻声软语:
“不回南岭?那表哥你是要阿珂继续留在宫中?就是说,表哥你还要我喽?”
虞洮知道,她是故意在他耳边吹气,吹得他耳根子酥酥的,心里也酥软发麻的厉害。
他喉咙发干,偏头躲开她。
“不是。”
她捧起虞洮的脸,他眸中是些看不真切的雾气,他越是如此,宋珂便越是喜出望外,她杏眼弯弯,像一抹月牙儿。
“不是?”
她调笑着对上他的眼眸,定定的观望,似是想从中瞧出什么珍奇异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