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1 / 2)
江廖音愣在?原地,抬头重新?确认房号。片刻后反手关上?门,回了自己屋里。
季韶吃饱喝足睡得很香。躺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枕着他的枕头,舒适地睡着,好像本来就应该在?这里般。自然?得不?像话。
江廖音把床头灯调暗,趴在?床边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戳着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你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哪有人把自己家的密码设成跟邻居家一样的。是不?是心也太大了点。
万一被那邻居发现了呢?
万一邻居是个变态,趁你洗澡的时候偷偷溜进去干坏事呢?
“那密码可是我的生日。”
江廖音继续小声念叨,“你怎么?能用我生日当你家房门密码呢。”
平白惹人多生妄想。
他今晚急着想把季韶拉走,其实还?有另一重心思。美食节的地点选的离学校近,来捧场的年轻人就格外的多。一路逛吃,每走两个摊就得遇上?一个厚颜无?耻的来要?问季韶要?联系方式。
Omega本身就数量稀少,不?管在?哪里都是令人追逐的对?象。他的信息素又那么?好闻,不?经抑制地散播出去格外引人注意。
江廖音看得很烦躁,帮他拒绝搭讪时还?要?挨白眼,“凶什么?凶,你又不?是他的Alpha管那么?多干什么?。”
想发火,但人家说得也没错。
江廖音知道,等季韶完全恢复了Omega的身份,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继地追求他,为搏得他的笑容而不?顾一切。
这么?想着,他私心里甚至希望季韶的戒断时间再久一点。自己的宝贝不?要?那么?快被别?人发现。
但那又能拖延多久呢。宝贝终究会被别?人觊觎的,而他却没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保护的身份。
“如果我真的是……就好了。”
江廖音喃喃着,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尚未舍得动?用的承诺。一个被季韶亲口认证过?,只要?提出,就会被全力实现的承诺。
如果我的愿望是希望你成为我一个人的Omega,你会帮我实现吗?
……太无?耻了。
几乎能想象出季韶皱着眉头骂他“没大没小”的模样,江廖音兀自笑了起来,颇有些无?奈与自嘲。
他能感?受到,季韶还?在?有意地用小辈的身份把他从?心里隔开。即使平日里相处得再融洽,氛围真到了要?往暧昧的方向发展时,也会被“小屁孩”的身份模糊带过?。
是不?是得做点什么?事,证明他不?“小”才行??
江廖音郑重其事地思考着,忽然?听到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
不?知是否梦到什么?,季韶渐渐睡得不?□□稳。攥着被子收紧手指拉向胸口,蜷起身微微颤抖。
江廖音从?妄想中回过?神来,伸着胳膊在?他后背上?拍了拍,却见他抖得更加厉害。恍惚间仿佛看见两人茶庄初逢那天,他也是这样颤抖着,全身都泛着好看的红色。
那时候他的意识已?经稀薄得不?受控制,只凭着本能索取标记。一次两次,呜咽着受不?住却还?是想要?,手指攥紧枕头尽力忍着,揪出一道道褶痕。
……
不?能再继续想了。否则要?过?不?了审了。
江廖音犹豫片刻,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叫醒他,季韶却已?经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盯着空气。
数秒后视线才有了焦点,落在?他身上?,“我睡着了……你把我背回来的?”
江廖音点头:“睡得不?好?”
“我认床。”
季韶掀开被子,双手捂着脸暴力揉了几下,才觉得清醒不?少,“什么?时候了?”
“还?早。回来也就半个小时。”
江廖音打开壁灯,房间顿时亮堂起来,“要?不?要?给你做点宵夜?”
美食节摊上?卖的都是小吃,没有吃主食按说是吃不?饱的。
“我不?饿。”
或许是食量下降,季韶觉得胃里已?经被填得满满当当,“你想吃东西吗?我可以陪着你吃。”
“那倒不?用。”
江廖音说,“我也不?饿。你没休息好,回去接着睡。”
“真的不?用?”
“真不?用。”
“那我走了?”
“……送你到门口吧。”
就这两步路。江廖音跟他一起往外走,靠在?门边看他按对?面的密码锁。一模一样的数字,一声声响。
直到季韶说了晚安,进去把门带上?。他才转身回去。开火坐锅,给自己煮了碗面吃。
陪着逛了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早都饿惨了。
**
初听许松延说戒断反应会放大心里的负面情绪时,季韶未理解其中的深意。只觉自己吃得好睡得足,不?会有什么?负面情绪。
直到越来越频繁地梦见学校门口那条让他迷失了方向的道路,越来越深地陷入女人哀切的痛哭,才不?得不?承认,有些负面情绪并不?会受外界条件影响而消失,是从?心底散发的。
大概他的心里就刻着个大写的丧。
他的睡眠时间很长,但质量却非常差。眼看这人越睡越没精神,江廖音主动?问他想不?想出去走一走。
季韶恹恹地拒绝了,窝在?家里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数着日子等回实验室的那天。
回实验室的那天,江廖音驱车送他。
他们出发的有点早。半路上?驶过?一只路牌,见他难得没打瞌睡,江廖音指了指牌上?的地名随口说,“我小时候就在?那长大的。”
季韶一惊,回过?神来往后看时,路牌已?经被抛得老?远,“你出生的地方?”
“嗯,过?去也就一个小时吧。你想去看看吗?”
传言中,江廖音是出生在?千里之外的小山坳里。江父为了寻回他不?辞劳苦,又克服了现任夫人的阻挠,才令江廖音过?上?了与原本处境天壤之别?的生活。可谓情深义重。
可是这里跟容城才离了几十公里。连他十分之一的深情都没有达到。
江廖音说,“江董这人,真有意思。”
世人皆知他与所爱相隔山高路远,不?惜代价寻回两人唯一的子嗣抚养,对?其诸多溺爱。
却不?知其只是个胆小鬼。一早就知道孩子的存在?,却冷眼看了那么?多年,等江子翼母亲家族式微后有了足够的把握,才敢将他接回来,为的是成全自己的名声。
或许也是想将孩子的母亲一并接回来的。但那个薄命的女人,没能等到他迟来的补偿。
江廖音临时改道,把车开到了山脚下的一片空地。带季韶下车走了一段,去看廖翘的墓,简单介绍,“这是我妈。”
原始的土葬,藏在?一片树林里,靠近山脉和溪流。墓碑是深埋在?土里的石料,模样粗糙,上?面只简单地刻着四个字,“廖翘之墓。”
她死于难产,未婚生子的身份不?允许她跟镇上?其他亲戚葬在?一起。只能独自躺在?这野地里。
季韶乍一得知这被隐藏多年的真实,心中震动?,久久未曾平息,“江……董,知道这些吗?”
“他当然?知道。”
江廖音说,“他一直都知道。”
“我小时候老?爱跟街上?的孩子打架,不?知道为什么?就打起来了,不?过?每次我都能打赢。然?后就听见输的小孩被家长安慰,说廖音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让着他点就当是可怜他了。”
“有一回我听得恼火。说我没爹没妈,难道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旁边突然?有人问我,那你/妈在?哪儿。”
“我说她已?经死了。那人又问我,想不?想见我爸。”
“我说不?想。我妈至少给我留了个墓,让我能有地方去看她。我爸屁都没给我留一个,我见他干什么?。”
江廖音笑了笑,“那是我第一次见江董的秘书。他说你等再过?一年。一年后,你就能离开这里,想要?什么?你爸都有。”
后来正式有了爸,他跟江董说过?最多的话果然?就是“我想要?。”
再后来他不?说了,因为江董知道了他安分回家的意图,开始主动?问他“你想不?想要?。”
但江廖音从?来没觉得自己受到了怎样的宠爱。
江董并不?真的关心这个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想做什么?事。他只是需要?一个工具,一个媒介,在?这个儿子提要?求的时候给予满足,听到周围的人感?慨他是个好父亲,心里的负罪感?就会减轻一点。
“这样他收获了心理安慰,我得到了想要?的。算是各取所需。”
江廖音蹲在?地上?,把墓碑前丛生的杂草一根根拔掉,慢悠悠道,“我没什么?宏伟志向。对?继承家业不?感?兴趣,为母报仇什么?的就更没意思——严格说我妈还?是因为生我才没的呢。索性在?江家捞点好处就得了。”
季韶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你那时候突然?被人接回江家,怎么?肯呢?”
“见过?江董秘书以后,我捡了半个月塑料瓶,攒钱买车票,去了趟城里。”
江廖音说,“那是我第一次离开这个山脚下的镇子,去看外面的世界什么?样。”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会安分地只留在?同一个地方。
他也可以跟江家抗争到底,不?接受迟来的补偿,凭着一股子意气去找别?的出路。但更大的可能是并没有别?的出路,他会把自己一辈子封死在?这个贫困的小山村里,失去受教育的权利,和更多认识世界的机会。
“我干嘛要?跟自己的人生过?不?去呢。”
季韶被他豁达的语气感?染,一时动?容,“你能这么?想很难得。”
“那……这么?久过?去了,你怎么?不?把母亲的墓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