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1 / 2)
楚屏在这个老妇人身上?体验到了人性?的极恶。
她明明也是这片土地?上?的受害者,却不想逃离不想反抗,逆来顺受的给?自己找着?堕落的借口,与这里融为一体的合污着?同为受害者的胡红红,却将?识实务者为俊杰的骄傲刻满眼眉。
她在骄傲什么呢?
骄傲自己四肢健全,眉脸无?伤?还是在骄傲自己即将?有个寿终正寝的晚年?
都不是。
当看到躲在后门处探头探脑往里看,等着?看楚屏能否将?人救出并全身逃脱,确切不会连累到自己的郑招弟时,楚屏忽然就懂了老妇人想要与这里同归于尽的那种求之不得的期待与盼望。
这罪恶的地?方是焚烧一切良知善存者的地?狱,是培育代代后来者无?知无?畏的法律盲区。
鲜红国旗下,这里并不能被照耀到,她在等一个玉石俱焚的结果。
或许她也有一个悲惨的身世,但在楚屏眼里,她现在就是一个该死?的恶人。
更为圣母一点的想法,就是她在为民除害。
一如我无?法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要求你舍己为人,但最起码的同理心也应该让你在同流合污时有着?生?而为人的怜悯。
然而这老妇人并没有,她选择了变本加利,所以,她该死?。
说服自己的过程并不长,克服心理障碍的楚屏用手?指头压着?动弹不能的老妇人的颈动脉开始渐次收紧。
胡红红见苦劝不动,强撑着?绵软的身体,抖着?双臂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楚屏掐在她婆婆脖子?上?的手?指头一根根抠下来,她满头冷汗加一脸泪水的扑抱住面冷阴沉,浑身散发出要将?人置之死?地?不肯休的暴戾女孩。
这是她不曾在楚屏脸上?看到过的表情,森冷中蓄满了破釜沉舟的杀伐之心。
然而,她不能让这纯净无?尘的心灵为了替她报不平而毁掉整个人生?,那是比敲在她骨头上?一截截掰碎成糜粉还要痛十倍的锥心难堪。
她的妹妹该永远站在阳光下,满脸纯洁的问她讨糖吃,而不是沾着?一手?血,暴怒里带着?疯狂的要为她报仇。
她不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因?此?,她在将?人成功安抚住后,自己转向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老妇人,“婆婆,你伤害到她了,我送你一程。”
她的腿坡了,眼也没了一只,儿子?不知去向,人生?毁完了大半,活着?倒不如死?了好,只可?惜,那个男人不在家?,否则同归于尽会更完美些。
可?一如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楚屏双手?沾血一样,楚屏又如何能看着?她在自己眼前?犯下杀孽?虽然那人的确该死?,可?多年的普法教育下,杀人不比杀鸡,能一了百了。
杀心一被打断,楚屏就意识到了进庄来时的目的偏离。
她冒着?被发现抓住的危险偷偷进来,不是来见她最后一面,听她交待遗言,再亲眼看她双手?沾着?人命的委屈离开。
她想她用正当的权利维护住自己的利益,然后向世人召示出这里的罪恶,光明的重新开始,而不是带着?满腔愤懑,锥心遗憾的孤独离世。
“红红姐,红红姐,我们都冷静一些,不要给?她陪葬,她不配,她不配用我们两个人的人生?交换,红红姐,你看我还未成年,即使我运气好能帮你把儿子?找回来,可?我也不符合领养条件,到时候孩子?会被送去孤儿院,他那样可?怜,从出生?开始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红红姐,你怎么能忍心放他一个人在这世上?受苦?红红姐,我可?以答应你帮忙找他,但我不能保证在你离开后还能用平常心对待他,你活着?他才是我的干儿子?,你要是没了,他就只是那个将?你折磨至死?的人家?的孽种,我是不会毫无?怨言的养他的,红红姐,求你别来考验我的私心,好么?”
胡红红不信,可?她又知道楚屏说的话是真的,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在告诉她,她对那个孩子?的爱源于她,也将?会随她逝而逝。
楚屏的威胁起了作用,老妇人的鼻息从若有似无?渐渐趋于平稳,楚屏拉着?胡红红的手?一步步将?人搀扶起身,然后弯腰扒了昏迷无?觉的老妇人外衣裤,从缝在里面的暗兜子?里摸出了拴住胡红红锁链的钥匙。
锁链锈渍斑斑,长长的链子?绕着?房中梁直拖到地?,却在束缚手?脚处的链头上?恶毒的做了手?脚,那本该一样粗细的锁链在手?腕和脚踝处生?生?小了一圈,这让被捆着?人的但凡挣动一下身体,那链与肉的摩擦必然要用血来偿。
胡红红的手?脚被深深割伤,见骨的伤口上?竟还有云南白药的痕迹,沿着?锈链撒了一圈,有种要让这链子?与肉长一起的态势,这与钝刀子?割肉无?异的惨烈,叫楚屏生?生?气红了眼,手?足无?措的不敢去动那陷进肉里的链子?。
至此?时为止,楚屏才明白了胡红红为什么会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真相。
这与剔肉刮骨无?异的酷刑,换谁都无?法承受。
她死?抿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抖着?手?拽着?锁链心疼的不敢往胡红红脸上?看,然而胡红红却是已经在疼痛中练就了高?防免疫,她抽着?微弱的气声还反回头来安慰楚屏,“没事,我受得了,你快把链子?拽出来,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再有半个钟头,家?家?户户就要升炉做饭,一但叫人发现这里的炉烟没有,会叫人起疑来看的。”
炉烟也是郑家?男人们用来判断家?中是否还安全的重要标识,一但有超过半数以上?的烟炊没升起来,那这晚在外的所有郑家?男人都将?会四散而逃,所以,每到饭时燃炊烟升炉做饭就成了叫人回家?的信号。
这是胡红红在遭苦受难后得来的结果,后又通过她婆婆的只言片语窥息了整个郑家?庄的不正常。
她必须要在人来探看前?带着?楚屏离开这里。
这里太?危险了。
有过一次脱险经验的胡红红就算受着?伤,也比初经此?事,凭一腔热血就敢涉险的楚屏要稳重的多,她用一块木头堵了嘴,要不是手?上?没有力气,她都不想叫楚屏看到这种血淋淋的场景,“瓶子?,抽快点就不会疼了。”
楚屏在她眼神决绝的催促下反而瞪圆了双眼,一瞬不眨眼的盯着?锁链从她手?脚生?生?抽离时的血肉横飞的场景,那丝丝白肉混着?喷涌而出的鲜血,以及面前?一声痛都没呼的胡红红,最后硬是忍着?满脸泪的将?人扶坐到了一边。
她不能让那个老妇人晕的太?舒坦了。
年轻人的心总是盛满着?旺盛的报复欲,尽管知道早点离开会得到更早的救治,但楚屏真的无?法咽下眼前?的血红场景。
她如法炮制的将?锁链一层层缠绕到了老妇人的手?脚上?,并加固了锁链的缚身的自由?度,将?人捆的跟个蚕蛹一样,最后,她拔掉了扎在她身上?的银针,指望着?她醒来时感受一下挣动中血肉横飞的场景。
胡红红忍过了眼黑耳鸣般的痛苦后,睁眼就看到了楚屏孩子?气的往她婆婆身上?踹的样子?,虽气息仍旧微弱如蚊蝇,但出口的语调却透着?百般纵容,“替我再多踹她几下,这老虔婆不是好人。”
在不伤人性?命的情况下,她用自己的方式替楚屏找了一个殴打老人的美丽借口,这样即使在日后想起时,也至少能让楚屏不至于生?出愧疚之心,进而去质疑自己的道德标准。
人是我叫你打的,你也是为了替我出气,你在道德标准上?不会有半点瑕疵。
从始至终,她仍旧不愿意让楚屏去沾染到她身上?的半点黑暗,哪怕一丁点可?能,她都要替她找好能开解的借口。
这是她能做到最好的保护楚屏心性?不移的独有方式,是一个姐姐给?予妹妹最美好的祝愿。
楚屏被气愤占满了心,她就当真顺着?胡红红的话又多踹了好几下,等老妇人被疼痛折醒的时候,胡红红已经抽过了那股疼劲,有了能起身走动的力气,“瓶子?,我们走。”
两人顺着?郑家?后门一路摸了出去,在芦苇荡中迎面撞见了守在那里的郑招弟,楚屏顿时要去和郑招弟算帐,却叫胡红红拦了下来,“招弟,去我家?里守着?钟头,等时间到了把炊烟升起来,否则,我们跑不出去,你也要完蛋,我猜,你也不想像你姐那样落到后山里的人家?去吧?”
郑招弟白着?脸要把钱还给?楚屏,楚屏在胡红红的眼神下没动脚,胡红红靠着?楚屏的搀扶才勉强站稳身体,她脸上?露出个还算温和的笑来,“你需要这笔钱,别担心,只要我们出去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郑招弟抿着?嘴动了动,最后咬牙放手?一搏似的认真道:“庄大门前?刚来了一个小子?牵着?条大黑狗,大队长已经过去了,你们要出去就只能往后河滩那边绕,那边最近涨水,没什么人。”
楚屏一听就知道郑招弟说的是谁,知道季骁既然敢来,那他后头必然还跟着?钱永林,再脸大些,吴所长也能指望一二。
因?此?,她拉住了想转道往后河滩边去的胡红红,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郑招弟,“你前?头就骗了我,我现在又凭什么要相信你?你不让我们走庄大门,是真的担心我们被抓,还是又在给?我们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