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地平线而来的人(1 / 2)
每一次内阁会议,对王曼衍来说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她父亲在位的时候如此,哥哥在位的时候如此,现在当然也会如此。
内阁正在试图一点点蚕食君主的权力,从三十年前就开始这样,换了若干次首相,直到目前在职的苏耀,每一任首相,连同他们不怀好意的内阁,都极有耐性,慢慢地,像海水侵蚀岩石一般,将权力的触角伸向这座日益古老腐朽的皇宫……王曼衍心里很清楚,每次内阁会议,她的父亲,她的兄长,连同她自己,都在会议桌上用尽一切办法,或者嬉笑,或者婉言,甚至于勃然拍桌,也要严守着皇室最终的底线。
不知道高北菱对此又有怎样的看法呢?
上午十点的时候,王曼衍刚刚批阅完一份文件,给自己抽出大约半个多小时的空闲时间。恰好在这时,传真机接收到了一份大约十几页的文件,是高北菱在长敬城的档案复印件,王曼衍连忙将这份文件用报纸盖住,仿佛在搞一份至关紧要的间谍工作,又探头往秘书室中看了看——
空空如也。高北菱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她哥哥的秘密基地中找寻他失踪的原因。王曼衍还没来得及安排她暂时放下这项工作准备内阁会议,所以高北菱继续调查着这项九成不会有结果的失踪案。
王曼衍将档案从报纸下抽了出来,开始浏览。
高北菱的档案记录非常干净,可以通过任何严格标准的政审。
她中学和大学都是在长敬读的,上学时成绩单的成绩不算非常漂亮,但也不差,学习成绩应当是中上水平;工作之后,每年的考评结果基本都是良好。她没有参加任何政党,没有政治倾向,没有违法犯罪记录(可见她上中学时无照驾驶的行为并没有被查获),只在三年前加入了长敬当地一个学习性质的业余兴趣社团,这让王曼衍感到很高兴——要是她一不小心发现高北菱还是个民主政党的骨干,就会非常尴尬了。
但王曼衍还是想不通一个问题,高北菱为什么要和姜琦结婚。
她喝着满是咖啡渣的咖啡,心想可能哥哥准备十二种咖啡滤纸也是不无道理的,一边看着档案上登记的高北菱的基本信息,一边想着姜琦怪模怪样的神情和动作。信息登记表上贴着高北菱的一寸照片,根据登记时间,这份表格应该是十一年前填写的,那时高北菱才十四岁。照片上的她甚至还对镜头微笑着,可是看起来非常阴郁,这种气质与表情相貌无关。
这才是真正的高北菱吧?王曼衍咽下苦涩的咖啡,温柔和文静都是她的外衣,而当年十四岁的她,应该还不会伪装。
王曼衍站起身,走到三楼她哥哥以前的房间推开门。书柜向一侧打开着,书籍整齐地摆放在一边,高北菱此时应该正在阁楼上。但当王曼衍走上阁楼上却发现,阁楼里空无一人,哥哥堆放在角落的破烂似乎被搬开清点了一番,只有高北菱的文件夹还摊开放在桌子上。
王曼衍走到桌前,看到文件夹里面的白纸上潦草地写着几行字:
1、无暴力痕迹
2、无私奔动机
3、非一同出走(?)
4、神智清醒,有条不紊,非药物控制或癔症
5、一双眼睛,从下方望着你。
可能是因为阁楼上太过昏暗压抑,纸上罗列的这句从她哥哥笔记本上直接摘抄的话,让王曼衍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开始往上蹿。
王曼衍站起身,她忽然听到墙面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随后,就像变魔术一样,高北菱的身影从墙面那边的水晶星球模型之后出现了。王曼衍这时候才发现,在哥哥凌乱堆放的杂物之后,竟然还有一条通道。
“这条通道是通向另一个阁楼,从这个阁楼可以打开皇宫另一侧墙壁上的窗子。我发现窗子下面搭着一个脚手架,应该是之前修缮时留下的。可惜当天晚上下着大雨,时间又过去太长,不然应该还是能找到脚印的。”
王曼衍暂时将内阁会议的事情忘到了脑后:“你是说,我哥哥从这个阁楼里跑出去,从暗道爬到另外一个阁楼,又沿着脚手架爬下去?”
“不,”高北菱说,“先王没有必要走这条路线,他正常下楼,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就行。走这条路的,应该是我的老师。”
她指着落满灰尘的水晶星球模型上面几块淡淡的擦痕说:“这些应该是雨衣下摆造成的。我猜测,当时老师穿着先王的雨衣。雨衣没有干,下摆还滴着水,在地板和这些摆设上都留下了痕迹。”
高北菱推测当时的情况大致是,王欢衍没有穿雨衣离开了皇宫,因为开车不需要雨具。过了一段时间,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一两个小时,总之这个时间不足以晾干一件雨衣。穆雅贡觉得不放心,她来到王欢衍的卧室。王欢衍离开时没有锁门,穆雅贡推开门发现雨衣还在衣帽架上挂着,便知道王欢衍出走或是失踪了。不知道出于怎样的想法,她没有通知侍卫和首都警署,而是穿上王欢衍的雨衣,通过一条非常规道路离开了皇宫——为了不让被皇宫门口值班的侍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