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一（2 / 2）

远未及日落之时，宽敞的马路上车流不息，行人步履匆匆依旧，街边商店明亮的玻璃被室内的灯光照得闪闪发亮，稍远处的稀疏街边摊贩上，偶然光顾的客人与坚守营业的摊贩身形动作淡定如故。除了这一次意外发生的地点稍微值得人们后续品味一番以外，并没有其他值得在意的地方。

或者该将之推却给这座城市过于冷漠又无比混乱的缘故，枪击声，爆炸声，饱含无望的嘶吼声……哥谭的每一天，从不缺乏这样的伴奏。

于是，当来自市中心位置的爆炸声响起，离发生地带不足千米的某处小巷里，路过的行人依旧口中不紧不慢地吟唱着童谣，垂在身侧的两臂伴随着轻柔的节奏，微微摇摆。

“这里充满了自由，这里不分你我——”

低柔地嗓音低低哼徘徊在嘴边，脚步轻快地跳过一个脏兮兮看不出原型的障碍物，又旋转着跃过混杂了雪水与污泥混杂的水坑，然后，她翘着嘴角继续哼唱：“充满自由，不分你我……啦啦啦，啦啦啦，曾经某年，有个故事发生啦……”

故事随着歌声，慢慢铺陈开来，如同美杜莎的长发，纤细又柔媚的，缓缓漂浮着，最终缠绕凝固住了身侧的空气。

“在那远方，有处地方，既不美丽，也不善良——”

“阴雨连绵，不见天光，太阳消隐，圆月难觅……”

“有人离去，有人离去……辞别父母，远别未来——”

“如此荒谬，如此哀恸……啦啦啦，啦啦啦，所以全世界都要知道——”

“充满自由，不分你我，如此荒谬，如此哀痛……”

在一个看不见阳光的城市，什么事都会发生，什么事发生在那里，也都不奇怪。

就比如——

纵使首富之子的死亡，也能在毫无线索的几天之后，就匆匆以普普通通的抢劫未遂案宣告结尾。

年幼亡者的棺椁尚未下葬，属于鬣狗的狂饕就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似乎连最后的残骸也要一并吞下。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因为嫌疑犯下落不明，就连案件的定性，都是由受害者家属声嘶力竭努力之后，才决定下来。

星条旗笼罩下的这个国度，资本的力量是可以无限放大到几乎能够恒等一切的——但可惜的是，这个定律似乎在面对资本自身的时候，并不那么作数。

人们为了获取资本的时候总爱扯起自由作为旗帜，但当他们命丧于自由之下时，也同样为资本所指使。

然而，即使是这样不可思议的案件，在其他的故事里，也仅仅只是作为微不足道的背景之一，许久之后，更显得微不足道了。

但是……

行人微微垂下头，美丽的眼睛里盈满笑意。

“不能只有一人知晓，身临者的悲伤……”

她低声哼唱着，声音逐渐消弭在空气里，只余下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气音。

“在那远方，有处地方，既不美丽，也不善良——”

“……却充满自由，也不分你我……直到某年，新的故事，发生啦。”

身形单薄瘦削的女人走在偏僻的路上，她那柔美辨不清具体年龄的脸庞上挂着微笑，在来自身后的敲击到来前，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