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无耻无畏盛月萧(2 / 2)
神使年纪轻轻,看着不大,约莫二十五岁,但面相非常不讨喜。
眼尾耷拉,唇角下垂,眼仁较小,从某种角度抬眼看人时,非常像死鱼眼,是那种很讨打的长相。
神使的地位不比神明,他们修为普普通通,就像神明旁边的贴身侍人,负责在神界与侍神界之间来回跑腿,做神明手下比凡人稍高一级的狗。
但盛月萧的神使可不一般。
比起侍奉,这个神使对他更像是监视、掌控,他能感知的到,这个人始终在紧盯着自己,每每投来的视线都宛如一条黏腻的毒蛇。
他总是对盛月萧在这里的状况视而不见,甚至巴不得他更不好过。
盛月萧也没心思探究。
他体弱多病,失了忆,没有多少神力,找不到回神界的路。而方越吟似乎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因此更加瞧不起他,敢对他颐指气使。
盛月萧如今就像一坨被夹在中间的肉酱。
一边是神使,一边是方越吟。
两头都不拿他当人看。
现在之所以还敢作威作福,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盛月萧安安稳稳地缩在被子里,抬起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我好像在发热。”
“的确。”神使事不关己地应了一声,又无情地提醒他,“上神,你该时刻记得自称‘本座’,不要自降了神明的身份。”
盛月萧懒得理他。
径自掀起了胸口的被子,往里瞅了瞅:“我的衣服被人脱了,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神使冷着张脸:“是我。”
盛月萧捂紧被子,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你好不知检点。”
神使:“……”
“我不过是脱了你的外袍!你当自己是什么未出阁的姑娘?”神使忍着怒气盯他,眉心皱起的沟壑很深,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一看就是平时发火太了。
“别动气。”盛月萧心平气和。
他面色苍白,脑后乌黑如瀑的青丝铺散在枕上,更衬得他面容清俊,神情颇有几分岁月静好,轻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对神使微笑:“我很好说话,也不爱出口伤人,除非忍不住。说真的,你太丑了,越皱眉越丑,不知是不是我在发热的缘故,我的眼睛好痛。”
神使顿时感受到了人格上的侮辱!!
目眦尽裂,看起来更丑了。
但还不等他发作,忽然有侍人跑进来禀报:
“禀上神!君上来了!”
在侍神界,国君的地位不如神明,但方越吟每次来的时候都不是“求见”,而是风风火火地说来就来,害得侍人们每次禀报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神使懒得见到方越吟,怒而瞥了眼床上的盛月萧,一甩袖,在人来之前,去了神塔三层忙他自己的事。
神使前脚刚离开。
方越吟后脚便已经推门而入。
老侍官颤巍巍地跟他在后面,满脸愧疚地看了眼盛月萧,将头低了下去。
显然——老侍官昨晚也没能将方越吟给劝住。
盛月萧也没说什么,转眸看向方越吟。
……他清晰地能感觉到方越吟的精神状态,整个人充满了浓烈呛鼻的硝烟味,以及一股寒气彻骨、不近人情的冷冽气息。
盛月萧虽然没多少神力,却有着不同寻常的神识,能捕捉旁人的情绪。
……虽然没什么用,但这大概是他作为神明,唯一一点与凡人不同的地方了。
方越吟喜欢艳色。
他今日穿了一身尊贵惹眼的红袍,肩上披着厚重的黑色披风,腰身束得劲瘦,将盛月萧喜欢的那张脸衬得愈发俊美逼人,整个人比丹青水墨还要美艳绝伦,姿容傲慢,令人赏心悦目。
他身后不仅跟着老侍官,还有几个端着汤药、水盆的下人。
他阔步朝着盛月萧走过来,站定在床边,垂着眸,一如既往地用看“废物”的眼神睨着盛月萧。
从盛月萧的角度,完全能看见他高傲微扬的下颚。
方越吟语气鄙薄道:“听说你感了风寒?”
盛月萧面带病色,很合时宜地咳了几声。
“是。”
“这世上竟然有神明会得风寒,真是孤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方越吟的鄙夷简直要从眼底溢出来。
盛月萧心态平和:“这可都要归功于君上。”
方越吟挑眉:“你是在怪孤了?”
盛月萧微微一笑:“岂敢?”
一旁的老侍官觉得苗头不对,生怕他们再吵起来,赶紧从侍人手里接过药碗:“上神,药已经熬好了,再放就该凉了,赶快趁热喝下罢……”
方越吟冷哼了声,孤高地接过话:“——这是只有凡人才会喝的贱药。我侍神界没有好东西,更没有能给神明治病的大夫,这碗脏东西,还请上神将就着喝了吧。”
盛月萧听着他阴阳怪气,倒也没什么表情,看了眼老侍官恭恭敬敬端着的药碗,没有接。
他抬起眼,盯了方越吟半晌。
良久勾出一个虚弱又和善的笑意,面对着那张喜欢的脸,淡淡道:“我不喝。”
他在床榻上躺得极为安详。
薄唇泛白,从容坦然,神情里透着一股无耻又无畏的慵懒:
“……除非,你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