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2 / 2)
“那里也会有海吗?”“不知道,但肯定有河吧。”
这好像是个冷笑话,游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捂着肚子笑倒在冰冷的车门边。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游枝就着笑倒的姿势,靠在门边慢慢地睡着了。
游枝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又似乎很短,迷迷糊糊间她听到有人在耳边小声地说着,下雪了。
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见车窗外果然飘着茫茫然的大雪。这是游枝生平第二次见到雪,远比在小岛上的震撼。像泼开的白色颜料,细致到把地平线的缝隙都涂抹地密不透风,大地白得像那块奶油过溢的蛋糕。
邱漓江难得眼神并不清明,失焦地盯着窗外,又似乎是陷在某段回忆里。
他说:“他下葬的那一天,也是这么大的雪。”
声音像烫开的水,撞到了雪里,被冻结成冰。
游枝被恶狠狠当头重捶。邱漓江没有指名道姓,但游枝知道,他说的是死去的邱晨光。
“……他是个怎样的人?”
游枝盯着邱漓江怔忪的侧脸,情不自禁地问出口。
邱漓江诧异地看了游枝一眼,又转向窗外,神色温柔。
“他是一个像海一样寡言和包容的男人。”
游枝第一次站在另一个角度看待邱晨光,并不是作为案件中的受害人,一个冷冰冰的代号,一个在她看来反而是使她们一家深受流言不公的加害者。在这一刻她明明白白地感受到,邱晨光是邱漓江的爸爸,他曾是活生生的人,一个极其温柔和包容的人。他一定是邱漓江年少时极为崇拜的形象,一言一行无不曾深深地影响着他,才会让邱漓江在深刻的痛楚和恨意下,还能拾起最大程度的善意。
“其实你也觉得凶手是我爸吧?”
邱漓江没有否认:“他有最大的嫌疑。”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不加任何掩饰地直面对方。
游枝知道这一天总要来临,避而不谈才是最可怕的。倒刺长进肉里,每一次若无其事地对视都伴随着阵痛和猜忌。
而这一天确实也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了,如同意外坐上这辆火车,没有任何铺垫——恰巧是因为在彼此心里都盘旋太久太久了,忍耐到了极致。
“那你挺恨他吧,对吗?”她直截了当地问出声。
邱漓江没说话,用他那双沉沉的浅色瞳孔看着她,直看得游枝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凉下去。
“那么,你应该也会恨我。”游枝仿佛像个局外人,无比冷静地分析。
“其实一直有个疑问压在我心里,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如果是这样,鬼屋那次你为什么会救我。我当时问你,可你没回答我。”游枝下意识地抠着手心,“你不该多给我加一把锁吗?以及最开始,你在葬礼上伸出的手,我真的不明白。”
邱漓江的神色微动:“我当时不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他短短地吸了口气,伸手蹭了蹭鼻子,眉间不自觉拢起。短短几秒钟,像是坐得极不舒服换了好几种姿势。
这是游枝认识他以来,首次发现他还会这么局促。
最后一次呼完气,他瞄向窗外,不看她说:“我不会多加一把锁,但也不会来管你。”邱漓江顿了顿,“但我不能坐视不管,留下那张纸条的人不是别人,是南溪。”
游枝跟着看向窗外,大雪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