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毒火(二)(2 / 2)
就……越想越带感。从而她忽略了法医一般不穿白大褂这种事实。
宋杨从得知有案子后就开始在解剖室进行着准备工作,他这一星期都没遇到过案子,所以对于第一次实际解剖还是挺期待。
不过等他从解剖室里出来时,就看到叶念念这一脸说不上来的表情。
“念念姐?”宋杨开口喊她。
叶念念这才回神,立刻收回那满脑子需要打马塞克的画面,扬起一个温暖如春的微笑:“小宋啊!”
宋杨刚产生女人变脸都这么快的想法时,刑侦队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乔老师,你回来了。”
乔离一身便装,对着这个刚来队里的实习法医点头:“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宋杨只比乔离小三岁,不过法医这行不以年龄排资历,乔离之前在其他县里待过三年,又在这里工作一年,破了不少案子,加上原来的老法医一身职业病提前退休,队里职位不能一直空着,于是破格提拔,让他成为局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主任法医师。
“怎么没跟头儿一起回来?”叶念念随口就问出来,主要是受刚才脑中画面影响,觉得两人身体还连在一块。
“他在现场调查着呢。”乔离见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个,“高策和阿四也去了?”
“嗯。”叶念念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阿四这个缺心眼儿还忘了带手机。不过这次又是火灾案吗?今年是气运不好吗,怎么老发生火灾案啊?”
“不是今年,每年火灾案在各种刑事案件和事故中占的比例都是最高的。”
宋杨是典型的学生,不耻下问:“为什么呢?”
乔离抬眼,声音冷静地解释道:“因为火,最容易掩埋真相。”
宋杨能感觉到对方冷清平淡的声音中包含着另外一种情绪,但却说不上去那种情绪具体是什么,由什么而生。
楼下有刹车的声音,乔离透过窗户朝下看:“准备解剖吧,尸体到了。”
“好!”宋杨中气十足,忙不迭地进去了。
解剖室很阴冷,不仅是背阳的原因,还因为那几张解剖台上总是不断出现尸体的缘故。死人身上总是带着阴气,他们死相不一,却大多都在用自己的身体传递着信息——这些信息是他们无声的告白。
“之前解剖过吗?”乔离带好手套,问身边的人。
“啊……就……解剖过一些小白兔。”他们医学院的人,平时除了课多,就是考试多,一般实验的话,随便糊弄过去就行了,主要还是把精力都用在通过考试这件事上。
“记得带两层手套。”
“嗯。”
乔离嘱咐完就开始检查尸体:“尸体全身严重碳化,呈斗拳状,眼球结合膜处出现点状血丝,鼻腔内经纱布擦拭,又少许灰尘。脑部……”
宋杨正呼哧记录着,听对方停下来,抬头问:“脑部怎么了?”
乔离招呼他凑近:“看见了没?创伤。”
宋杨迟疑片刻:“我……不太能看出来。”
乔离用力掰开已经僵硬掉的下巴关节:“这些东西,就算你在书上和电视上看几百遍,远远没有现场来的真实,你记得多观察。”
宋杨好学,连连点头。
接下来乔离又检查了死者口腔和四肢,由于尸体被烧毁的严重,几乎没有找到有价值的证据。
“这是谋杀吗?”
“目前来看,应该是了。”
“那……现在能解剖吗?”
“死因不明,我们有权利进行解剖。”说话间乔离已经拿出工具,先是往脖颈部往下切,发出清脆的声音,“死者颈部两侧有明显的出血现象,舌骨明显骨折,可以判断出,死者是被人掐住脖子,窒息而亡。”
“还有头部的损伤,可能是挣扎是撞击所致,但这并不是致死原因。”
解剖整整进行了三个小时,直到下午四点才结束,这期间,乔离和宋杨连口水都没喝。终于结束后,两人推开门,脱下解剖服,乔离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流进眼睛,半眯着眼。
这样高强度的工作连宋杨这样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都受不住,更别说像乔离这样已经工作好几年一身职业病的局里骨干。
洗手的间隙里,宋杨对上乔离专注的侧脸,终是忍不住问出口:“老师……你为什么想当法医呢?”
乔离关上水龙头,手放在空中任由上面的水珠蒸发掉,随后他跟开玩笑道:“因为怕技术不够,把活人给治死。”
“给尸体解剖就不会担心这种问题。”
“啊?”宋杨本以为他会给自己灌点鸡汤。
“走了,我去把死者DNA送去鉴定,你整理一下尸检报告,林队估计快回来了。”乔离没再逗他,吩咐了任务转身出门就去鉴定中心。
为什么当法医吗?乔离脑中出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因为还有灵魂没有得到安息。
本以为调查会进行的很顺利,但林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因为是自由职业者,所以人际交往很少,而警方最怕的就是这种人际交往少又看上去特别正常的案子。
越普通越难查到线索。
大晚上的,刑侦组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一天奔波,林漠身上的短款夹克依旧光泽,他对着ppt上放的照片若有所思:“这烧得够狠啊……”
“根据牙齿和耻骨来推测,死者年龄约在二十六岁,女性,未生育。”乔离将ppt滑到下一页,“死亡原因为机械性窒息,推测死亡时间,三天前。”
“自己家有具尸体,三天都发现不了?”叶念念不免惊讶,“这小说家的心也真够大的。”
司世堂又趁机揶揄自己刚交往半年的青梅竹马:“可能她家跟你那儿一样乱呢!别说藏个尸体,藏个足球队也没问题啊!”
叶念念对上那双水波潋滟的桃花眼就是一个眼白:“那你家能藏一个欧盟了。”
“那谁叫我们家大呢?不过你以后嫁进来也不用你亲自打扫,只要别弄乱就行。”
叶念念直接忽视掉对方的话,转头对林漠道:“头儿,那黄凝朋友这么少你们怎么还这么晚回来?”
林漠两条长腿随意搭在椅子上,带着老茧的手指不停摩挲着下巴:“那别墅附近的人一问三不知,一个个头摇得跟磕了药似的,也不知道是真不知还是不敢说。”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因为一些知情市民胆小不敢说出真实情况,导致线索不足,案件阻碍重重。
“那黄凝呢?她怎么样?”乔离活动了下筋骨,“死者与她年龄相仿,她极有可能知道死者身份。”
“医院说是需要静养。”林漠收拾好面前的资料,“今晚肯定不能过去了。散会吧,大家该休息休息,累一天了。”
大家带着困倦的脸依次离开了,办公室里就剩下林漠和乔离两人。
乔离正专心在那看照片呢,就感觉腰间被人按了一下。
林漠的气息洒过来:“还疼不疼?”
乔离被他按得舒服,“我说疼的话,你下次就停下?”
林漠:“哦,那不会。”
随后想了想,又说:“但今晚可以休息。”
一般哪天乔离在解剖室待得时间长了,林漠晚上就给他按摩,有时候对方在他身子底下发出细小的像猫一样的声音时,他就会忍不住干点别的。
一想起来,林漠就朝乔离耳朵上来了一口,低声道:“今晚按摩吗?”
……
一间偌大的屋子里,只有电脑的屏幕亮光,冷漠的荧光倒映在女人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女人正坐在沙发上,穿着质地良好价值不菲的吊带睡衣,迷人又慵懒。
敲击声终于停止,她那看不出真实年龄的脸上露出笑容。
十五年的等待就此结束了吗?这变奏曲要开始弹奏了吗?
可她付出的,又仅仅是这十五年的时光吗?她曾经受过的无边炼狱,她会亲手将那些人也推下去,直到化作灰烬。
她终于啜了一小口红酒,轻声道:“终于长大了啊……我等着你呢。”
而电脑文档里是用宋体打出来的几排字——
我们相隔的时间太久远了,久远到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但我能感受到你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些东西依旧没变。
那种渴望,那种迷茫,还有……恐惧和不甘。
我甚至可以想像你知道一切真相后的表情,你和我,我们为此等了十五年。
我等着你呢,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