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1 / 2)
谢容感觉自己像是失了智。
沉砚说的每个字都他都认得,可连在一起后,他什么都没听明白。
他和沉砚无声对望:“……”
沉砚好整以暇:“他们有的臣也有,他们会的……臣也能学。陛下准备什么时候让臣入宫?”
他徐徐道:“臣都准备好了。”
这句“准备好了”,显得很意味深长。
仿佛暗藏在盛世欢腾里杀气十足的刀光剑影。
谢容觉得丞相大人可能是准备好了一个小本本,里面写满了收拾他的千百种方法。
他呆滞良久,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非常:“丞相倒也不必如此,朕没有这个意思……”
谢容苍白无力地解释:“上回是朕喝多了酒脑子糊涂,丞相不要往心里去。”
沉砚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皱了皱眉,问:“陛下的意思是,那道圣旨不作数了吗?”
谢容把头点成小鸡啄米,眼含热切地看着沉砚,希望他从此能将此事揭过不提。
沉砚不做声了。
他凝视着谢容许久,才缓缓叹口气,眉眼间挂上一丝落寞和失意:“不作数便不作数罢……陛下原来只是始乱终弃。是臣痴心妄想了。”
谢容听见前半句,心里一喜,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听到了后半句,这口气立刻又憋回去了,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呛住。
……什、什么始乱终弃啊!
他哪里有乱过!
可谢容也没法反驳,毕竟这是原身的锅。
谢容心里苦,但他没法说。
他纠结许久,还是心虚,赶紧夸夸沉砚,努力补刷一下好感度:“丞相雄才谋略,乃我朝栋梁,该展翅翱翔于天下,怎么能在朕的后宫里蹉跎岁月呢!”
词到用时方恨少,谢容只恨自己才疏学浅,讲话都是干巴巴的,夸不出花来。
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凉亭外一个少年看他们交谈许久都不理会这边,又有小宛儿示范在前,终于按捺不住了,眼珠子一转,忽然出列,径直朝凉亭里走来。
少年的意图过于明显,不过之前陛下为小宛儿破例过,小太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偷偷瞧了瞧亭里的人。
然而亭子里的人没有留意这边,他并没收到什么指示,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准备拦人。
结果少年今日穿的衣衫有些宽长,走得又急,不小心就踩到了自己的衣摆,往前踉跄几步,撞开了小太监拦人的手,噗通一声,就狠狠摔倒在凉亭前。
他一脑袋磕上了台阶,一声闷响。
交流被打断,谢容止了声,转头看过去,恰好看见少年捂着额头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大概是伤的不轻,鲜血透过他指缝,一滴滴滑落,在白皙的手背上流下蜿蜒痕迹。
歌乐声乍停。
谢容不自觉皱眉。
御前失仪,向来是大罪。
按以往,在陛下面前,便是宫人们不小心碰响了茶具都要受罚的,更何况现在是见了血。
小太监呆立原地,短暂地怔愣过后,浑身发凉,心说完了,要被这少年连累死了。
他和另外一个小太监忙不迭地扑过去拖起人,拖破麻袋一样地将人往外拉。
那少年被拖拽着,站不稳,松了捂着额头的手,胡乱摇摆着挣扎着,露出一张血迹斑驳的脸。
谢容看得心惊,想也不想地喊了停:“住手!”
两个小太监浑身哆嗦,一松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二话不说就是三个响头:“陛下饶命!”
那少年柔弱,又伤得厉害,没人拉着,摇晃着趔趄了一下,扑倒在地,勉强跪起来磕了个头,声音有气无力:“陛下……”
鲜血泅湿了他面前的地。
谢容见了血就手心发凉,他微微移了移目光,轻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吩咐:“带下去,找人给他瞧瞧伤。”
脑袋可不是闹着玩的,磕破了这么大道口子,不赶紧处理一下,说不准要命。
话音刚落,他便立刻收到了一道略带诧异的目光。
底下少年们并一众宫人都不敢直视他,谢容不用回头也知道这道目光的来源——是沉砚。
谢容强作镇定。
他当然知道沉砚为什么会诧异,按照原身冷漠残酷的性子,遇见这种情况,不当场命人将那少年剁成十八块都算是轻的。
可这种事谢容做不出来。
就算会因此露出破绽暴露身份,他也有不可逾越的底线。
谢容缓缓呼出一口气,若无其事地放松了脊背,漫不经心道:“都给朕退下,今日丞相难得进宫,别让这些扫兴事儿平白污了丞相的眼。”
他提心吊胆地等了片刻,没等到沉砚说话,心底微微松口气,心想大概是混过去了。
沉砚是未来的明君,想来也是不会喜欢原身的残暴行径的。
底下众人没想到今天的陛下居然这么好说话,片刻后,躲过一劫的小太监们大喜,哐哐哐又是几个响头:“谢陛下!”
他们动作利落地爬起身来,再次将少年扶起,准备带走。
少年就着小太监的手,状似虚弱地站稳,沾满血迹的长睫颤了颤,眼底忽然迸发出锐利逼人的光芒。
紧接着他用力一甩手,那两个小太监就被甩到了两三米外!
——竟是个会拳脚功夫的!
两个小太监摔进了少年堆里,接连撞倒了好几个人,和少年们倒成一堆,哎呀乱叫声一片,场面一度混乱。
守在不远处的侍卫察觉不妙,立刻拔刀冲过来护驾。
但也遭不住那少年离得近,三两脚踹开欲拦他的其他几个小太监,飞快地窜上了凉亭。
手腕一转,少年从怀里摸出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匕首。
“狗贼!纳命来!”
他厉喝一声,顶着张鲜血淋漓的脸,举着小匕首就朝软榻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