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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邺城少了那热闹繁华街市的喧嚣声,眼见处青砖黛瓦,檐落珠帘,像是一段沉寂幽梦,迷蒙中带着水雾。这雨来得及,身侧穿梭着着急避雨的人。偶有不小心撞到我的人,也会停下来道声歉。我穿的白面绣鞋不久就全然浸湿,自脚底传出一阵凉。
我出卿府时,没人拦过我,一府的人都在为孟翎华忙得鸡飞狗跳。
走着走着,想着卿商那些话。
“如今她都进宫了,你怎么还这样恶毒!”
“难道你就不知道卿府从来就不曾栽种过任何花株吗?”
“你还要狡辩到几时!”
雨声。风声。脚步声。交谈声。
好像这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成了卿商那质疑的话,铺天盖地压了过来。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朝这白茫茫的雨天抬眼看去,只是厚厚的云层,见不到那云天之上的天界。
俊上,我不太喜欢人界的你。邺城的雨,有些凉。
“哎呀!”油纸伞遮住视线,面前结结实实撞上个人,只听得他恍然叫了一声。
他这一撞来得猝不及防,竟生生把我手里的伞撞落在地。纸伞不堪重击,触地伞骨断了两根。我恍惚间似乎听到他忙不迭地道歉,落在这斩不断的雨珠里,通通成了耳旁风。待回过神来,手里已然多了一把新的油纸伞。
身为孟婆的孟婉华从来不会迷路,但这人界的孟婉华却实在是个路痴。再一次发扬人间孟婉华不记得路的精神,我又把自己绕进死胡同。而这一次,没有这样幸运,我不仅把自己绕进死胡同,还把自己绕进了花楼。
待我揉了揉被棍棒重击后的脑袋醒过来时,眼前倒放着一张不知抹了多少花粉的脸,及其吓人。她那张红艳艳的厚唇一张一合:“哟,姑娘醒了啊!”眯着双小眼细细看着我。
糜香熏人。烟云缭绕。富丽堂皇。
我打量着四周。
饶是我从未做过人,但也看过不少人间画本。此等地方,必然是花楼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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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自叹了叹气,想来我长得也还不错。
这老妈妈待我倒极好,我在这呆了两日,净挑上等的货色往房里送。
黑无常难得现身一次,着实“啧啧啧”了许久。“可想出去?”他拿着一把玉壶赏玩着,淡淡道。我斟了杯酒,一饮而尽,道:“不急。”
他沉沉看着我,叹了叹气:“也好。”
花楼的姑娘要做什么我清楚的很,那老妈妈见我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甚是高兴。我倒是倒了杯茶,和她聊了会天,说了个想法。
那老鸨一脸不情愿,阴生怪气道:“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那镜上舞花费可不小,若是挣不回来?”
我对镜贴着额间花黄,冷冷道:“我孤身一人待在这工坊,难道你还怕我耍什么花招不成。你按照我说的做,十日后看效果如何?”
这老鸨同一旁眼神精明、看似很和蔼但心思缜密的男人商量了几句,这男人眯着一双鹰眼般的眼珠,道:“姑娘,这话可是你说的。就给你十日,十日之后若你不能...”
我打断了他的话,“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儿,我先练一练舞了。”
那老鸨说要给我换个名字,拿了一堆桃花梨花的名字让我选。正好这青楼内丝竹之声不断,想起俊上那把九霄环佩琴。
一弦一心,无妄古今。
无妄,无望,提笔写了“无妄”。
十日后籁音坊的门槛快被踏烂了,单单这入坊的银子已经涨到了十两,更遑论能远远瞥一眼无妄姑娘,但却仍然挡不住慕名而来的人潮。
“籁音一阁,有女无妄。玉足镜上舞,银铃声转,一步一生莲。”
我朝帝昊借了天宫珍藏的舞本,魁星宴上嫦娥仙子跳的舞步,就这么粗粗学了十二个动作,一共二十四换舞步,连神|韵的十分之一都未学到,然效果已经十分明显。
城东。城西。城南。城北。
籁音阁无妄的盛名几日便传遍邺城。
池上一支玉雕的莲蓬聘婷而出,莲蓬上镶嵌的正是一面蹭亮的镜子。在水池的四周,各放置了八面与人同高的镜子。人在池上跳舞,便一一投到镜中。
流光溢彩。醉生梦死。妙不可言。
然,卿商来的比想象中早。
这日舞步才尽,我踏着池中特质的玉莲一步步走回院中谢客。却从前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闹够了没有。”
那脚腕上的银铃荡开好听的铃音,自脚底处散开。
我抬头淡淡看着他,蹙了一下眉,“这位公子,你挡了我的路。”不过比谁更冷更无情,这有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