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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他憋久似的终于缓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微微笑意,“那黑无常醒了。”
只怕这是这些时日以来最好的消息,我同他便一路腾云,不多时便到了荣观水榭。两方嶙峋怪石前守着四位神将,一见我们便跪了下去。帝昊手一挥,那神将启动怪石,訇然中开。
荣观内仙气甚清,小桥流水、鸣泉丽花,像个世外桃源。
那冒着热气的温泉边,坐着个只穿了里衣的人。半湿的头发散在肩上,晕出宽阔胸膛。我被这温泉热气扑了一脸热,疑惑道:“黑无常?”
转过头的一张脸,我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咳咳,出水芙蓉不过如此吧。
他倒是愣了一下,挑起那件黑衣往身上一裹,斜眼瞧着我同俊上,颇有几分嫌弃,“你今日很闲?”
这不过是一句略带嫌弃的话,我却有些发酸。
纵然我现下身份特殊,他还是那个黑无常,并未因此疏远。
我走神的片刻,帝昊已开了口,“看样子恢复得不错,这鸣呦圣泉果然没辜负这盛名。”
黑无常系好衣绸,撇了撇嘴,虽是万般不情愿,但还是道了句谢。
帝昊哼哼两句,又将我、黑白无常往日所作所为狠狠批了一顿,最后给自己带了一顶“以德报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地不二六界无双”的高帽。
到了水榭亭中坐下,我思虑几番,将黑无常那枚骨扇掏了出来。他惊喜接了过去,在手里转出朵花。
我黏着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便随便出声问了几句,“黑无常,你以前总是敲敲打打,何时起能转出这样多的花式了?”
他身子不动,只是那眼眶里眼白一翻,一扇子打在我头上,说我这始祖后人当得太差劲了,非但神力眼界都没长进,反而这记忆倒还丧失不少。
帝昊在一旁附和,两人一唱一和,揶揄了我许久。不多时,帝昊说他有些闲事,离了亭内,便只有我同黑无常两个。
头上一痛。鼻尖一酸。喉头一哽。
我并未说话,只是那眼泪不知怎么吧嗒落了下来,七手八脚去抹。黑无常握着骨扇的那只手截住了,身畔传来一声叹息,他手松了松却还是抓着不放,“这里没有外人,想哭便哭吧。”
便是俊上以我要挟四位天帝时,我也不曾流过泪,只是眼下仿若洪水决堤,汹涌而出。
我推开黑无常的手,趴在石桌上哭抖得不成样子。愣了一会儿,他死劲将我拉起来,撩开耳侧湿发,拍了拍肩膀,斜嘴道:“再便宜你一回。”
那肩膀比石桌舒服,也比石桌软和,侧趴直趴都很合适。
“喂喂喂!你两个!”不多时,那水榭外,还没听到脚步声白无常的声音已然炸开。
我撤开一抹脸,不想叫白无常见得我的样子,黑无常了然,先一步起身挡在我跟前,迎来白无常重重一扑。
白无常被黑无常拦着,左右摇着身子伸着手要来揍我,嘴里还念念叨叨,说我果然又给他丢了脸,这回丟的脸够他几千年翻不过身来。
接着,又说不仅我丢脸,还拉着黑无常和我一起丢脸。堂堂幽冥红白黑三人组,现下就只剩他这一个飘逸出尘的司神,实在令人痛心疾首、痛心疾首!
我抹干眼泪,压了嗓音,怒气冲冲转身上前,瞪着他:“哼!丢脸怎么了,我一届小女子丢丢脸也没什么。反正我出去总是说自己是白无常的小跟班,丢的也是幽冥白无常白朝歌的脸!”
他被我气得龇牙裂目,双拳握得咯吱响,喘着粗气要同我打一架。
奈何我们红白黑三人组中,黑无常法力高深莫测,有他挡着,我只管在后面得意洋洋翻白眼,嚷嚷着打就打谁怕谁有本事就来。愣是那白无常一张俊脸,气出不同颜色。
很开心。很满意。很满足。
黑无常被我两闹腾得不行,最后强行拉住我们隔开坐了下来。然,白无常很是不乐意、很不甘心,咬着一排牙齿恶狠狠说今日一定要我尝尝苦头。
我斜挑着一双眼珠,一副“来来来谁怕谁”的表情,更把他激得一挽袖子说来就来。
是以,我同白无常有了一场赌局。这赌局很简单,但输了的人,惩罚很是丢脸。我若输了要写五万张“我是白朝歌的小跟班,我是乌龟王八蛋”散入六界,再在接下来三百年时间里,对每一个来忘川的魂魄说这句话。
白无常亦然,“我是孟婉华的小跟班,我是乌龟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