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1 / 2)
褚珀被宴月亭捏着手指,依然一下一下帮他?按揉着鳞片。
她外放神?识,在院子百步之外的柳树下找到两?夫妻,两?个人都一脸惊惧,吓得肝胆俱裂,妇人跪在地?上嘤嘤低泣,喃喃着,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这辈子老天爷要这么惩罚她。
褚珀从她语无伦次的哭泣中,听出一点原委。
这两?夫妻本来有个孩子,大儿子十二三岁上下,去城里当学徒,让恶霸给打?死了。她那时怀着第二个孩子,伤心过度导致难产,孩子没保住,身?子也不行了。
把宴月亭捡回来,他?们是真?心想把他?当成自己孩子养,想老来有个依靠。
宴大叔在柳树上锤了几拳,振作起来,“你哭有什么用,想个法子把他?送走。”
妇人有些?犹豫,“可是他?还那么小,又乖巧又听话……”
“那是个怪物?!是妖魔!”男人虎眼圆睁,眼前似乎还能看到那张遍布鳞片的脸,在柳树下来回踱步,“那都是他?装出来骗人的,小虎子……说不定真?是他?害死的。”
“等他?长大一点,说不得就?要吃人了,前年,那张家村的事你忘了?满村都被那什么妖兽给吃了。”
“那时候仙人成堆地?扎在镇上,现在都走光了,这地?方这么偏,要真?发生点什么,我们就?是下一个张家村。”
“为什么我就?捡了这么个怪物?回家。”他?懊恼地?一拳一拳砸着树,“怎么办……”
男人越说越惊恐,妇人蜷缩在树根下,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想起来,“对了,镇上还有一个跛脚的算命半仙,他?总归是比我们有办法的,我明天就?带上他?去镇上。”
褚珀听不下去,收回神?识,她能理解他?们,普通人看到宴月亭这个样子被吓到也是正常。
后面的发展就?跟罗不息说的差不多?。
第二日,农夫就?带着宴月亭去了镇上,小团子牵着男人的衣角,圆圆的眼珠里映着街道两?旁的杂货摊,糖画、泥人、风筝……绚烂的色彩映在他?眼底,这一切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男人给他?买糖画,他?要了一副一家三口的图案,然后听话地?坐在街边等他?。
褚珀跟在他?一起坐下,她知道农夫要去做什么,他?步履匆匆地?穿过大街小巷,去找那跛脚的算命半仙。
只可惜,那个老头子就?是个江湖骗子,才听了两?句,就?抱上他?那张破布幡子连滚带爬地?跑了。男人一时手足无措,干脆一咬牙,也跟着跑了。
宴月亭捏着一家三口的糖画,听话地?坐在街角,一口都不舍得吃,直到天色黯淡,街面上的人越来越少,他?手里的糖画融成了一团看不出人样的糊糊。
褚珀忍不住伸手抱了抱他?,宴月亭似乎感觉到了,很依恋地?朝她靠来。
宴月亭赶在城门关闭前往门缝里钻,守门的老头一把拽住他?,“你是哪家的小孩,还不赶快回家,大晚上还往城外跑,要死嘞,赶着去投胎啊。”
他?回头狠狠咬在守门人手背上,老头吃痛松手,他?跌跌撞撞地?挤出门,朝着阴翳笼罩的山野里狂奔。
入夜后,山林里的野兽都出来活动了。宴月亭被狼群围住,被撕咬得遍体鳞伤,他?蜷缩成一团,在生死边缘,终于学会了控制身?上的魔气。
眉心的魔纹在满是血污的脸上亮起,幽暗的山林间响起恐怖的嘶吼。
狼群悚然一惊,顿时耷下耳朵,夹紧尾巴,呜呜咽咽地?散开。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穿梭在树林里,四野里响起野狼的惨嚎,褚珀抱着宴月亭,拨开他?额发,在眉头上方看到一对指甲盖大小的坚硬凸起,刚刚顶破皮肤,还带着血丝。
褚珀回想了下长大后的宴月亭的脸,他?这里确实有两?点魔纹。
“这是啥?角吗?”她轻轻碰了下,怀中的小孩便敏感地?一颤。
魔气骇得山林里鸦雀无声,庞大的身?影汇聚到宴月亭上方,刺耳难听的声音从黑影里传出,嚣张跋扈道:“一个半魔的小鬼,竟然敢驱使老子为你打?狗,你活腻了!”
黑影朝他?扑来,宴月亭猛地?睁开眼睛,眉心魔纹亮得刺目,那黑影一顿,僵持在半空。
无形的威压从影子里散出,连褚珀的神?识都被压住,动弹不得。
宴月亭皮肤崩裂,大口往外吐血,几个眨眼就?成了一个血人,僵持了差不多?一刻钟,黑影上突然闪过一道亮光,被印下一个与宴月亭眉心相?似的纹路。
黑影气急败坏,“魔印,你一个臭小鬼,居然能在老子身?上盖……”
宴月亭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嗓音稚嫩,却戾气丛生,“滚。”
那黑影大叫着,又惊又怒地?被扯入虚空。
一道金光从宴月亭身?上射出,打?入他?眉心,他?眉心的魔纹消散,刚生的尖角也消失了。他?虚软地?躺到地?上,目光四处转着,似乎在找什么,褚珀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脸。小孩终于闭上眼睛,昏过去。
他?只昏睡了片刻,醒来后便跌跌撞撞地?继续赶路。
宴月亭浑身?是血地?爬回家,喊他?们爹娘,可他?们害怕他?,说为什么都扔那么远了,他?还能回来。
他?蹲在门口,乖巧地?没有进去。宴月亭受了很重的伤,半夜昏沉,农夫扯了家里的床单裹住他?,打?了几个死结,系得严严实实,坠着石头,连夜将他?沉入河水最?深的地?方。
他?这是在为民?除害。
褚珀听着他?神?经质的念叨,简直气得发抖,却也无力苛责。
她神?识沉入水底,小孩被水呛醒,手脚在床单里面拼命抓挠。褚珀下意?识去撕扯床单,想要解开死结,但正如之前一样,她改变不了什么。
宴月亭挣扎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力气渐渐用尽,动作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没了动静。
褚珀不停地?去拉扯床单,她的神?识被宴月亭抓住,然后那只小手无力地?捏了捏她的手指。褚珀顿时有些?崩溃,她神?识波动太大,脑海里唢呐骤然鸣响,神?识猛地?从水底抽离,茫然地?站在岸边。
脑子里慷慨激昂的曲调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