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相争(1 / 2)
慕容放顺着慕容协的视线看去,前方是主街,街上行人虽比之昨日灯会少了大半,但也是过客芸芸。
一对夫妇牵着小女儿自长街那头行来,女童手里握着一根晶莹剔透的糖葫芦,红色的果子鲜艳饱满,她正聚精会神地舔着上面的冰壳子。
慕容协看得认真,视线一转不转,竟似看呆了。慕容放回头见他这般模样,心道自家侄儿一路跟着自己风餐露宿,虽未有怨尤,但毕竟还是小孩心性,理当嘴馋。
他心中愧疚之意愈深,上前拉住慕容协承诺道:“小九,你若想要,四叔买给你。”
听闻此言,男孩风帽下的目光闪了闪,没有推辞。
慕容放四下张望一眼,深巷未见卖糖葫芦的小贩,他不敢在这里耽搁,只得带着慕容协继续赶路。
然而就在他们转过街角时,原本默默跟在他身后的男孩突然回头又看了那对夫妇一眼。
女童舔完冰壳子,正试图一口咬下一枚红果,只可惜她心大嘴小,啊呜半天未得其法,反而颊边的涎水就要滴到才换的新衣上。
一旁的母亲见状不对,及时出手,摸出帕子给女童擦嘴,丈夫笑着刮刮女童鼻尖,把她抱起来托在肩头,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即使相隔半条长街,仿佛也能听见女童清脆的笑声。
慕容协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追上慕容放。
许是慕容放运气太差,连跨数坊都未见到买糖葫芦的小贩。他虽有意往那热闹的街市寻觅,只是今日城中往来军士颇多,偶尔还有士兵拦下如慕容协一般年纪的孩童查验,他虽不知他们找的是谁,但为避免横生事端,暴露身份,终究是没敢踏出那一步。
冬时日短,他们为避祸绕路行狭斜,待到赶至昌明坊时,已近半昏。
慕容放承诺未兑,犹不甘心,故他没有径直上王府叩门,而是带着慕容协在坊中四下查看,想要寻到个一糖半果,聊作慰藉。
一支草扎恰好在此时映入他眼帘。
几颗鲜红欲滴的海棠果迎风招展,被竹签子串了,悬在草扎上,饴糖浇筑的外壳被夕阳照得闪闪发亮,哪怕此时草扎上只剩它孤零零地未被人采选,但在慕容放眼里,这串糖葫芦无异于世上最美味的玉盘珍馐。
踏破铁鞋无觅处,眼看那扛着草扎的小贩就要走远,慕容放与他之间还隔着半条街,情急之下,他也只能先一步撇下慕容协,运起一身功夫追上前去。
“卖糖葫芦的还请留步!”
长街宽阔,慕容放这一声吼得是山崩地裂,小贩突然被人叫住,吓了一跳,迈出的右脚不慎踩进雪里,猛地一个趔趄。
幸而昨夜上元灯会满城张灯,今日灯虽已被取下,长街两侧的灯架却还未撤走。小贩眼疾手快地将那草扎往灯架的缝隙里一插,手脚并用地及时抱住灯架,这才没有落得个糖毁人亡的结局。
他抹着汗站起来,正欲应答来人,只是草扎还没拿起来,却听那灯架背后突然冒出一道清亮的童声,竟是对这根糖葫芦势在必得。
“呀,有糖葫芦,我要了。”
哪里有人?
小贩方才是瞅准了这架子后头并无旁人,这才敢将草扎插进去,这一句童声骤然出现,吓得他差点把刚咽下去的心又吐了出来。
他扶起草扎,心惊胆战地向灯架背后看去,只见一顶仿佛在泥里打过滚的老虎帽子探头探脑半天,方才从灯架狭窄的缝隙中钻出来,出现在他面前。
“你这糖葫芦多少钱,我要了。”
不到半人高的男孩气势汹汹地将话重复了一遍,两手背在身后,故作高深。若不是他脏兮兮的脸上几片还未擦干净的糖糕碎屑出卖了他的急迫,倒真有几分颐气指使的阔少爷劲儿来。
这……小贩瞟了眼四周,没看到什么跟在男孩身后的大人。眼前男孩一身装扮滑稽可笑,行为也鬼鬼祟祟,这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街头巷尾专门骗吃骗喝的乞儿,当下便有些怀疑起他的来历,对于他的“大方”也有些将信将疑。
他正犹豫着,慕容放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从他身后传来,将他解救出来。
“这位摊主,敢问这糖葫芦多少钱?”
听清这位便是刚才叫住自己的人,小贩回头,欣然应答:“三文,客人可是要这糖葫芦?”
慕容放点了点头,只是他的“是”字还未出口,一旁被慕容放出现截胡了的男孩突然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