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锦帛裂孰念孰忘(2 / 2)
“捡的?”燕容明显不信。
谢逾白:“对啊,喏,就在那河里。我猜是五月鬼只能向外释放能力,但自身出不来。于是便向六月鬼寻求帮助,两人合作,将修士困死在琉璃城中,吸取灵力,自然能破封而出,这也能解释为何六月鬼附身念非非时能轻松穿越屏障。”
燕容若有所思。
谢逾白:“不信?”
楚歌无条件支持主角:“我信我信!随手捡boss啥的,都是小意思啦,毕竟这世界的设定就是这么无脑。”
谢逾白默默看楚歌一眼,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之后,燕容将鬼石交给了长老们。自然,谢逾白这逆天的运气,又引得一众修士或妒或羡。
专攻封印之术的长老又将鬼石层层加固,完全断绝五月鬼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至此,笼罩琉璃城的那层透明屏障,终于破裂开来,四散而下,如晶莹的落雨,落至一半,又消散空中。
针对五月鬼石的归属问题,又引得一番唇枪舌战。这种事,谢逾白一向不参与,交给大师兄便好。
果然,一个时辰后,燕容手持封印鬼石的匣子向众人宣布,鬼石将暂由昆仑风清门保管。南境琼华仙宫看管不利,出了如此大的纰漏,但鉴于风清门掌门不在山中,而黎微上仙和溯元子正在闭关,幽冥十二鬼的事由便在将五月鬼石押入昆仑后,再行商议。
位高之辈在楼中议事时,谢逾白将楚歌叫到了无人处,问:“幽冥十二鬼中,可有消除人记忆的能力?”
楚歌正兜着一篮子百姓们送来的谢礼,边吃边道:“怎么,你失忆了?不可能的事。”
谢逾白:“你就说有没有。”
楚歌:“我康康啊,唔……还真有。”
谢逾白袖中手一紧,若是长了双兔耳,定是瞬间竖得笔直。
“是四月鬼,其名裂帛,能力便是抹消人的记忆,但与普通的失忆不同,若是裂帛抹消了一个人,此人便是真真正正的消失。”楚歌念着“参考答案”。
谢逾白仿佛窥到了深渊的一角,屏息道:“怎么说?”
楚歌道:“打个比方,小明死了,是生理上的消失,但如果他被四月鬼抹消了,那么和他有关的人,谁都不会想起小明的存在,亲友啊、师徒啊、爱人啊过往中不会有他,未来相遇,也认不得。你说即便小明还活在这世间,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谢逾白心脏陡然一痛,他揪住衣襟,急促地喘息了两口。
楚歌慌了,扔下一篮子吃食,扶住他:“兄弟你怎么了?”
“没事,”谢逾白闭了闭眼,颤抖地呼出一口气,“没事。”
楚歌狐疑地看着他,难得聪明一回:“你不会是怀疑你身边的人中‘裂帛’了吧?害,不可能的事,你也看见了,被完全封印的幽冥鬼,能力就不起作用了。”
谢逾白弓腰靠着墙,面容埋在一片阴影里:“若是四月鬼从来就没有被完全封印呢?”
楚歌愕然:“你说什么?”
谢逾白却没了声,不语。
楚歌想凑近看看他是不是受伤了,却在瞥到谢逾白眼神时,动作一僵,下意识松开了搀着他的手。
前厅,燕容已经代长老们向各大门派弟子交代完了事项,转到后院莲池,寻到了谢逾白,远远地唤他。
“诶~”谢逾白抬头,笑着应答,“师兄方才在台上发言的模样当真是玉树临风潇洒不凡,我这一路听到好些姐姐娇羞地议论你,来年道侣结缘大典,师兄必然是炙手可热的种子选手。到时,苟‘富贵’,勿相忘啊。”
燕容墨扇轻嗑谢逾白的额头,继而唰地一展,也不谦虚否认,只是笑:“胡闹。”
楚歌却是傻了,看着眉目含春风的谢逾白,将眼睛一揉再揉,陷入自我怀疑。
方才那个阴寒得像杀人魔的眼神,是我看错了?
燕容让谢逾白一道回昆仑,却被谢逾白以有事想再去趟万剑山庄为理由拒绝了。
燕容给谢逾白一个“我懂的”眼神:“你不就是想趁你师尊闭关,多在山下玩几天嘛。小逾白,你退步了啊,这借口找得真是越来越勉强了。”
谢逾白哭笑不得:“师兄,这次我真有事。”
燕容眨了下眼:“得了,跟我演什么,多呆几天都没事,师兄替你拖着。你师尊一出关,我就立马灵鸟传信知会你。”
谢逾白只好道谢,目送燕容一行人先行护送五月鬼石回昆仑,自己留下处理六月鬼的善后工作。
晚间,百姓们真心实意想要好生款待留下的修士,但大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推诿着,随意吃罢便休息了。
皎月当空,夜风习习。
还是那个酒楼庭院,还是那片莲池,但因为六月鬼已死,已经没有什么莲叶何田田的美景了。
谢逾白在湖心亭中,背靠朱柱喝酒。说起来,非金樽非玉液,直接提壶而饮,如此不讲究,对谢小侯爷来说还是头一遭。
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早知便不来琉璃城了,不会遇上这么多麻烦事,更不会知道那么多糟心事,”谢逾白眼神迷离,笑了下,指着湖面模模糊糊的红衣身影,“谢逾白啊谢逾白,当好你的咸鱼吧,没有龙傲天的心性,就别得龙傲天的病。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幽冥鬼?溯元子的锅啊。风清门叛徒?掌门的事啊。如果追查幽冥鬼查到了南风岸身上,你该怎么办?”
谢逾白又喝了口酒,指着水中的自己,笑道:“喂,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
“那,你会怎么办?”
突然一句。
低沉偏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仿若浸润了月色的温柔,也侵染了夜色的凉薄,遥远而熟悉,好听得动人心。
谢逾白哑声,僵立。
他自认不是个矫情的人,此刻,却莫名地,鼻头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