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2 / 2)
黎奶奶微微看她一眼,眼神并不如何严厉,却叫张婆心中一跳。
黎奶奶缓缓道:“我黎家世代书香,祖上出过数位翰林,我夫于同庆十三年中进士,现任宸县知县,我大儿修元于同庆二十八年上桂榜,侥幸夺得解元,次年与顺仁府陈家结秦晋之好,我二儿修成如今亦是生员。”
“与你说这些,并非炫耀我黎家门楣,而是你须知,黎家以书香传世,今我三儿虽无功名在身,不好求娶名门贵女,但我黎府对亲家也非无要求,须家世清白,祖上即使无功名,也须是农耕传家,姑娘首要贤惠恭顺,次要容貌得体,有才是好,无才亦可。”
“是,是。”
黎奶奶语气平铺直述,缓缓道来,却自有股威严,张婆额间冒出汗珠,诺诺称是,心里却暗自嘀咕:人尽皆知黎家三爷是个病秧子,和尚都断言他活不到而立了,哪有大户舍得将千金女嫁来守寡的?也不就是徐家那样出身的或愿意借闺女攀你家高枝吗?
可这些话是万万不敢说的,她揣摩黎奶奶的心思,绞尽脑汁思索片刻,小心道:“依奴看,有一家姑娘最为合适,便是柳县马家的嫡长孙女。”
她接到刘奶奶投注来的目光,打起十分精神道:“请奶奶听奴道来。马家祖上世代耕农,田产颇丰,马老爷是个老秀才,修桥铺路、乐善好施,那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呐。”她比了个大拇指。
黎奶奶微微点头,马老爷是柳县乡绅,为人慷慨仗义,她也略有耳闻。
“可惜的是,好人没好报啊,马老爷膝下只有嫡长子和庶出的二子,大爷出门赶考,哪料到竟然不幸病死他乡,只留下一孤女。可怜这姑娘年纪小小丧父,娘亲听闻噩耗也一病不起,亏她懂事聪慧,为娘亲奉汤煎药从不假手于人,真真实实是个孝女啊。”
张婆边说边留意黎奶奶的神情,心道有门!继续道:“她刚及笄,便有人上门提亲,只是她放心不下寡居的娘亲,恐她出嫁后无人照料,硬是拖了两年。如今十七了,再拖下去可就成老姑娘了,她娘以死相逼,姑娘才愿意出阁,这份孝心,谁人能及啊?”
张婆舌灿莲花,将那位马姑娘夸了又夸,夸完了孝顺心善会照顾人,又夸她端庄温文容貌佳。
黎奶奶听了几句,有些数了。若当真如这媒婆所言,此女倒是合适,她的齐儿体弱,娶的妻子定要会照顾人的,这姑娘无父亲兄长照应,以后家财想必是被庶出的叔叔继承的,她娘家无势,过门后自然更向着婆家。
之后张婆又提了两个人选,黎奶奶合计下来,都觉得没那马姑娘合适,但毕竟儿子的婚事不容马虎,这张婆的话也不可尽信,还是要着人打探清楚,再行提亲之事。
季默来到正房外,听小丫头讲母亲正在客堂见客,便到屋里头等候。隔了一阵,黎奶奶在两名丫鬟的陪同下回来了,眉梢微见喜色。
季默和她当了十几年的母子,对其了解甚深,张口便问:“母亲遇到何好事了?今儿格外神采奕奕。”
黎奶奶崩不住面皮,嘴角泄露出一丝笑意,摁了他额头一下,心念一转,隐下了刚才见张婆的事,只道:“我着人买了香泉楼的蜜饯糕点,待会送到你那去。”
季默心里吐槽黎奶奶还把他当小孩子,脸上却不得不摆出高兴的样子来。
母子俩说了一会话,黎奶奶忽地叹口气:“我儿,你长大了。”
季默后颈汗毛一下竖起,有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句黎奶奶便道:“也该定亲了。”
“我不要,娘!”
“什么?”
“我不要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