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其四（1 / 2）

第八日,破军长老告知莫青青：“速来瑶台,月桂今日将开。”

她孤魂似地来到瑶台。

之后的瑶台胜似仙境,白玉似的月宫，沉如夜色的母天池，池边一面问情镜。

现在的瑶台,只是一颗孤零零的月桂,在悬崖边上。

“待盛开时分，摘下，滴上鲜血,放入天神八宝炉里即可。”破军长老摸了摸长须，“你天赋在那,无须担心，定能成剑的。”

莫青青照做。

月桂枝被投入炼兵炉里后，破军长老嘱咐道：“太华那边有要事,为师先过去瞧瞧，有何问题,及时告知。剑快成时,我再来看你。”

长老走后，莫青青坐在悬崖边,花香浓郁的灿金月桂下，木着脸，看着炉子里跳窜的火苗炙烤。

或许是太安静太孤独了,她这时才想起怀里还有封信,咬住下唇,打开信笺。

一封信掉落在地，很简单的四个字“吾儿保重”。

字迹娟秀，李夫人的。

莫青青小声道：“啊……舐犊情深。如若真是李茱的话，恐怕逃不久，保重不了吧？”

李茱这种养在将军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俏小姐，哪里是燕王的对手。

莫青青将下唇咬得更紧了点，道：“……有点蠢。”

她将那张白笺投到神火里。

信纸很快就被烧为灰烬。

正当她打算把信封也放进时，里面第二封信掉了出来。

不是京中贵人们常见的金纹小笺，而是军中惯用的暗黄草纸，整整一张纸，密密麻麻的字：“阿姐，你看到我这封信时，估计没什么好事发生。长话短说，交代几句。阿锦会带你出城，裕微国最东面，咱家有处庄子，不大，而且隐在深山老林里，我安排数人，其中有善易容者。你到之后，让他们帮你容貌稍改。燕王如果查来，会有暗应提前通知，你从裕微国往东行走也方便。我妻儿托付给了常丕，他能安排妥善，你无须担心。日后如果可以，帮我看鹏儿一眼——差不多说完了。阿姐，希望你永远看不到这封信。”

鹏儿是李芒刚出生不久的幼子。

刚学会喊莫青青姑姑，但还不会叫他爹爹。

这封信絮絮叨叨，颠三倒四。

但那背后的艰难布局，筹划图谋，殚精竭虑，却让人心惊。

莫青青沉默着，唇里溢出一句话：“……太蠢了。”

她将手头上这封信，投入炉中，神火舔舐上草纸。

在即将烧起的一刻，她又猛地伸手入炉，将残破的纸扯出。

火苗染上她白皙娇嫩的手，和鹅黄衣衫。

有泪水打在几乎化为灰烬的草纸上。

“芒种，你是猪脑子吗？？？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这么蠢呢。舍了我不行吗？？？不知道把我献入皇宫里吗？？？让我进宫，把我嫁给燕王啊！！多简单，多一劳永逸啊？怎么不把我舍了啊！啊？！！！保我这种人做什么啊？？！！”

莫青青泣不成声。

“……蠢死了。”

悬崖边上，头顶是高悬明月。

恰逢中秋佳节。

底下，是她一人断肠，茕茕孑立。

三日后，破军长老来时，看到快要成的剑，满意点头，道：“不错，想来能成一把神武。这武器应当挺趁你手的，青青。”

炉火将熄，那柄金色长剑，凝出秀丽剑身。

莫青青试探地握住，长剑上，立刻显现黄金铭文。

金枝玉叶。

“此为剑铭。”破军长老欣慰道，“是把神武。你没辜负你的天赋，不比你师兄差。不，应该说，你天赋尚在他之上。”

莫青青迟疑片刻，趁着破军长老欣喜，道：“长老，我想回凡界一趟。”

长老愣道：“可是落了什么物什未带？”

莫青青摇头：“之前凡界有人欺侮我，弟子咽不下这口气，想要归去报个仇。长老放心，不会动用灵力的。”

她到底没敢说，是想回去看小侄子。

“凡人罢了，浑浑噩噩，百岁光阴都是命长。莫同他们一般见识。”破军长老明显心情不错，也未阻止，“想去就去吧，速去速回。太华尊长收了个弟子，天赋万里无一，一个月后打算让他入道，你最好也去看看你这位新师弟。”

莫青青应了声是。

她来到裕微国，裕微国已是五个月之后了。

但将军府的那场灭门，还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消遣。

路上也有关于李茱的通缉令。

莫青青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讨厌背后嚼舌根。

她匆匆去找李芒一位同袍，常丕。

鹏儿在这。

弟媳妇也在。

两人应该平安无事。

“……李小姐？”常丕见她来，慌忙迎了过来，眼神闪躲。

莫青青压下心头慌张，道：“常大人无须见外多礼。我是来看看我弟媳，还有侄儿的，看完就走。”

灯笼滴溜溜，红光转悠悠。

晚上的常府，静谧到骇人。

常丕哆嗦地差点没给她跪下，道：“李小姐，在下有愧啊！将军是让我们在官道尽头等待，有亲信送少夫人、小少爷过来，可我们等了好久，都未等到，察觉不对，往回找时，在路上，发现……”

“发现什么？”“……发现母子二人尸体，一剑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