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1 / 2)
第二十六章:
“这一盆‘翡翠嫣然’枝条健壮,叶片油亮,花型也最好,快快快,搬到小姐屋里去。”付高仪忙得脚不沾地:“还有这盆琉璃翠,唔,花香宜人,让人见之忘俗,也给二小姐搬过去!”
下?人们被指挥得团团转,纷纷抬着花盆,往西边的院子里走?。
往常这些花草,是?没中院和?西苑什?么事的,因为家里根本就没有人买。
便是?有,也会被管家直接送到宁姨娘手里,由她处置。
倒不是?宁姨娘有多喜欢花花草草,而是?知道空濛喜欢,这些东西便被她扣着了,哪怕她自?己不喜欢,也会留着,专门用来膈应人。
空濛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基本上都是?她自?己攒钱买的,或者?有时候运气好,抽卡还能?抽到一到两颗月季苗,便被她从仓库里拿出来,种在了院子里。
当然,太?过出挑的品种空濛不敢往出来拿,免得惹人惦记。但仅仅是?几颗品种普通的花苗,也足以让人惊叹了。
所以,即便是?不知道她喜好的人,只要见过空濛的院子,就知道她喜欢花草。
这一点,付高仪自?然也是?很清楚的。
于是?,一直苦于找不到法子补救和?女儿关系的男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她的喜好,花了大价钱,把如今市面上最为盛行的花草全都买了回?来。
因为有了空濛这么一个天下?第一美人的女儿,付高仪走?到哪里,都很有脸面。
至少,认识他的人变得格外地多了,连买点儿花花草草,一听是?天下?第一美人想要,便把钱都给免了。
付高仪便空手套白狼,搬了不少回?来,准备借花献佛。
吴氏最看不上他如此,气急败坏地把他带来的东西扔出去一回?之后,付高仪终于不敢再白要,一定要掏了钱之后,才会带回?来。
这下?吴氏再不说?什?么了,空濛不收白不收,乐得有人帮她的花园更新换代。
付高仪搬完了花盆,也不舍得走?,依旧在空濛身边绕来绕去。
吴氏看不过眼,冷哼一声,道:“老爷,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这么支支吾吾的,可真让人没法看。知道的是?你心虚气短,没脸面对女儿才如此作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姑娘性子不好,对您这父亲乱发脾气呢,着实犯不着!”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也是?空儿的父亲!”付高仪不服气:“有一说?一,我们夫妻俩关系虽然冷淡些,可对空儿,我还是?问心无愧的。”
能?亏待吗?空濛小小年纪,就和?杨家定了亲,又很得杨老夫人的喜欢,成日被带在身边,说?是?心头肉也不为过。
付高仪就算不喜欢吴氏和?这个女儿,也不敢漠视太?过,免得被杨老夫人教训。
让他亏待,他敢吗?
自?然,相比起这个不怎么讨他欢心的嫡女,付高仪心中当然更希望宁姨娘所生的孩子能?有出息。
可命运这种东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靠他们靠不上,这能?有什?么办法呢?
说?起这个,当初为了付雪漫的那个才女的名声,他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可最后什?么收获都没有,那些银子那副画,可算是?白糟蹋了——付雪漫有了才女之名,的确抢走?了杨家的婚事。但对付高仪来说?,女婿还是?那个女婿,完全没差别?啊!
这回?可不一样了,嫡女变成了天下?第一美人,举世?闻名,连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贵族们都纷纷折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简直让人想都不敢想。
她这婚事虽然还没定,但眼看叶世?子待他如珠似宝,可见这个女儿,是?进世?家进定了。
再加上柳崇德说?的那些话……
自?然,付高仪是?很胆小的。
他有生之年干过唯一一件出格的事,就是?背着父亲把宁絮给买回?来了。
但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勇气,原本就独属于青春少年。如今时过境迁,再让他做同样的事情?,他早就已经没有当初的勇气了。
所以,谋逆造反之类的事情?,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他虽然不敢想自?己造反,但封王拜侯的美梦,却是?最愿意做的。
若他那未出世?的外孙,当真有那天命……
看看,如今女儿已经成了天下?第一美人,他的夫君,除了天下?第一人,还有谁能?够匹配?
抱着这种隐秘而不可言说?的心思,付高仪整个人人生气质,都发生了质的改变。这会儿他,若不是?碍于父亲的身份,简直恨不得成为空濛的座下?走?狗。
“我是?你父亲,知道你喜欢花儿草儿,买些回?来送给你,有什?么问题?凭什?么一定要说?我别?有用心?就你母亲小人之心。”付高仪怼完了吴氏,一转过头,就换成了和?蔼可亲的微笑,对空濛说?道:“就是?想问一问你,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想要的东西,直接告诉爹爹,爹这就去给你买。”
“算了吧父亲,咱们什?么人家,哪里经得住这么霍霍银子?”空濛道:“我知道你这些日子春风得意,很是?喜欢去外面到处显摆。但别?怪我没提醒你,最好抻着点儿,你是?知道的,要是?惹了事儿,我是?不会找人救你的。毕竟我这人什?么性子,父亲您心里最清楚不过。”
“清楚,清楚,瞧你说?的,你爹我你还不知道?最是?慈悲和?善,从不给家里惹麻烦。”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付高仪十分努力,至少相比于从前,终于开始尝试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所谓的合格,自?然是?指在对待儿女上面,争取做到一碗水端平——让她无视宁姨娘所生的一子二女是?不可能?的,但总算把空濛的待遇提了上去,有了正儿八经的嫡女的架势。
对此老太?太?和?吴氏毫不领情?,因为这原本就是?空濛作为嫡女应有的待遇。
而宁姨娘和?付雪漫那边呢,虽然待遇没有被缩减,却因为空濛的待遇超过了他们,而生气愤恨。
可见付高仪这个一家之主兼父亲,在当家这件事上,是?完全没有任何成算的。
付雪漫眼睁睁地看着西苑的处境一天一天地改变,跟付高仪埋怨了好几回?也没能?取得成效,终于不得不和?宁姨娘商量起来。
“娘,你不是?说?要让我压过付空濛吗?究竟什?么时候才动手?”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的亲娘才是?父亲的真爱,若不是?吴氏早几天嫁人,这付家主母的身份,哪里还轮得到她付空濛?
自?己和?弟弟妹妹们,才应该是?付家嫡出的子女。
何况从小到大,不论是?读书写字,还是?琴棋书画,自?己样样都比付空濛厉害,凭什?么杨老夫人就喜欢她而不喜欢自?己?
到了现?在,全天下?的人眼睛也瞎了,把个好吃懒做,成日只知看戏消遣的小丫头片子,当成天下?第一美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可以忍受自?己比天下?任何人差,也受不了比自?己好的是?付空濛。
付雪漫急不可耐地想要证明自?己,她觉得既然付空濛都能?获得他们的青睐,自?己又何尝不可?
只要自?己站出来,他们必定也会看到自?己的风采。
然而她的梦想,对提前吹了牛皮的宁姨娘来说?,是?很不好实现?的。因为造一个才女,和?造一个天下?第一美人,所花的价钱,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几年前,为了让付雪漫冠上才女之名,宁絮很是?花了心思,好不容易才求到了曾经教过她的先生,得到了那副价值连城的名画。
画被带回?来后,她先让付雪漫临摹,等临摹得差不多了,便带着真画去请当世?大儒辨真假。
因为带的是?真画,对方自?然辨出是?真迹。
不过付雪漫却说?那副画是?自?己临摹,并?不是?真迹,不过是?自?己的才能?足够以假乱真了而已。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付雪漫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副画付之一炬。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怀疑那副画的真假了。
毕竟若是?真迹,谁舍得一把火烧了?
于是?,付雪漫便借着打了大师的眼的名头,一时间风头无两。
唯一可能?猜出一点儿真相的那位先生,却因为身份所限,不敢现?身辩解。毕竟能?成为宁絮的先生教导她绘画习字的,都和?都家派系有关联,而这些人,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处理得差不多了。
而今仅剩的那零星三?五个,也大多低调度日,轻易不敢跳出来引人注目。
如此一来,付雪漫的才女之名,便坐得稳稳当当。
只不过她毕竟不是?真正的才女,为了不翻车被人揭穿,一向时能?不动笔就不动笔,动笔必要十拿九稳。
时间一久,这才女之名也就不那么被人提起了,只在有人说?到她的时候,会加一句颇有才气。
因此一事,宁姨娘花费了六千两纹银,彻底和?曾经的老师恩断义绝。
但相比起女儿抢到了的杨家的亲事,不论是?宁絮还是?付雪漫,都觉得这场买卖很值。
然而,再想要这么照猫画虎创造一个第一美人,所花的价钱,就完全不止于此了。
毕竟有没有才华能?装出来,长得漂不漂亮却做不得假,除非全天下?的人都眼瞎。
可见,宁絮和?付雪漫的格局还是?太?小了,和?这个时代就已经知道拿钱造流量的某位名士完全不能?比。
她们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谎言说?了一千遍就变成了真理。不知道只要是?有话语权的那部分人追捧的容貌,哪怕是?瞎眼豁牙,也一样能?成为美人。
所以在听到女儿的询问之后,宁姨娘沉默良久,终于不得不忍着恶心说?了实话。
“一付空濛现?在的被追捧程度,咱们做什?么都是?枉然。”这话说?完,终究还是?不服气,便道:“不过你也不必泄气,人生还长着呢,今日过得好,不见得明日一样过得好。从前志得意满的,眨眼间就人死灯灭,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了这话,付雪漫算是?明白姨娘的意思了,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过了不多一会儿,下?人来报,说?杨家来人,与?他们核对婚礼流程。
杨立思也来了,人正在客厅。
宁氏见状,便让付雪漫出去,趁着时间,多与?杨立思相处一会儿。
眼下?想和?付空濛争个长短,机会是?不大了,但女人么,想要过得好,除了看自?己之外,最重要的,还得看嫁了个什?么男人。
宁姨娘觉得,虽然杨立思并?不是?世?家出身,但她才华出众,又有老师栽培,将?来的成就,也不见得就很差。
可再是?这么想,一想到英王世?子那出身和?名声,到底意难平。大女儿是?没机会了,不然让小女儿试试?
宁氏想了一下?两人长相,到底还是?大女儿与?自?己更加相像,不论是?模样还是?性情?。
难道这就是?命?
宁絮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镯,这是?她戴了几十年的首饰,里面藏着项公子的小像,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拿出来看看了。
被打发出来了的付雪漫并?不知道宁姨娘此时的心情?。
她到了客厅,很快就见到了杨立思,原本愁闷的脸上,好不容易扯出一点儿笑意,却依然掩盖不了她心情?不好的事实。
杨立思又怎么看不出来?
“怎么了漫漫?你看上去,仿佛不大高兴?”
“没什?么,就是?我爹他……”
“伯父怎么了?”
“没什?么。”付雪漫摇了摇头,道:“不过一件小事,我看上了一盆好花,我爹觉着妹妹或许会喜欢,便搬过去给她了。虽然那花是?我好不容易才盼来的,但为了这点小事坏了姐妹情?分,实属不该。”
“可你不是?从不喜欢花草么?”杨立思闻言笑道:“从前你还笑话空儿的喜好来着,说?大红大绿着实艳俗,与?兰草青竹相差甚远,这话我可记得很清楚哪!”
付雪漫这才想起来,自?己以前和?空濛的喜好,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这些日子见什?么都跟着那边学,脑子都快学糊涂了。这会儿听了杨立思说?这话,她脸一下?变得煞白,窘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立思见她面露惊慌,这才想起来,自?己说?话的对象不是?付空濛而是?付雪漫。
付空濛心胸宽广,从来不对那些小事计较。只要关系好了,相处起来就会很随意,你可以嘲笑她斤斤计较,可以调侃她眼光奇差,她会张牙舞爪地反怼回?来,却不会记在心里,为这这点小事生闷气。
付雪漫显然不是?这样,在她眼中,杨立思这一句话,分明是?揭穿了她虚假撒谎的面具,让她的本性暴露了出来。
所以她整个人紧张不已,连动都不动一下?,眼睛里却在咕噜噜转,正在千方百计地,努力想出一套弥补的说?辞。
杨立思叹一口气,走?到她的面前,说?道:“别?,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这没什?么大不了。小时候我还嫉妒小弟和?娘比较亲近,每日都能?赖在她身上不下?来呢,可这也不代表我不是?个好兄长,不是?么?”“我,我就是?……被我娘数落了,心里不服气。”付雪漫听了他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小小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她怪我不像妹妹那般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