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你甜(1 / 2)
屋内,一片沉寂。隔着山水屏尚未见着祁荀,酸苦的药渣味儿便扑了满鼻。
白念率先瞧见孟氏,不过一日功夫,孟氏的脸上便蒙了一层暗淡的灰,美如往常,却少了几分鲜丽,想来也是疲累所致。
外边皆在传小侯爷伤得极重,孟氏操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白念放轻步子,福身问好,她规规矩矩地站直身子,眼神却不自主地飘至山水屏的后边。
孟氏瞧出她的心思,退让开一步道:“我盯了几个时辰,也乏了。白姑娘若是得空,便在这儿坐会,陪陪他?”
白念一叠声应下,目送着孟氏阖上屋门,整个人才松垮下来,提着裙摆便往里?走。
榻上的祁荀双目紧阖,左手手臂上缠着白纱带,带子被草药和血渍浸湿,不复原先颜色。
白念见过他身上深浅不一的疤痕,可那些疤痕日子久远,早与肌肤黏连在一块儿,远不如眼下这般可怖。
她也知晓身为武将,打?刀光剑影里来,难免有?伤着的时候。这些道?理?她都懂得,可当这日真真来临,白念还是不可避免地酸了眼眶。
到这个时辰,等府探病的人都请辞,太医也换了新药退了出去,屏风外还有?几个伺候人婢女,屏风内只剩白念与祁荀。
金豆子跟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往下砸。温热的泪珠落在祁荀的手背上,手指下意识地抓了抓身下的被单。
见榻上的人有了动静,白念立时捂住自己的嘴,悄悄地把眼泪擦了,勉强扯出一个笑来。
是以祁荀一睁眼,便瞧见小姑娘趴在床沿处,冲他挤出一个甜甜的笑。
祁荀以单手支起身子,白念立马扶住他,在他的腰间垫了一个软枕。
“哭过便哭过罢,强忍着也不难受?”
祁荀见她憋得辛苦,到底还是揭穿了她。眼神骗不了人,尤其是白念那双如桃花瓣微红眸子,虽刻意隐藏了,眼底湿答答的星芒还是遮掩不去。
白念又抹了两把眼泪,瘪着一张小嘴嗔怪道:“若不是我从旁人那儿听得,你打?算瞒我多久?”
他受伤的事,白念迟早都会知晓的。原想着等伤口差不多愈合了,再去哄哄小姑娘,谁料有?人嘴碎,总爱将不好的事宣扬出去。
祁荀忍着痛楚轻轻抬了抬胳膊,故作轻松道:“小伤而已就将你吓成这样。”
白念立马摁住他的胳膊,不许他胡乱摆动。
“哪里是小伤,外边风言风语皆在传你病重。”
祁荀无奈地勾唇。
左侧臂膀的伤,是他自己狠下心来造成的,伤轻伤重,他心里?自由分寸,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可这伤若是太轻,难免教人看穿,如何换来后边下旨彻查的旨意。是以回府时,浸了冷水,这才有?后边的高热。
祁荀是此次和谈的主心骨,在胡庸进京的当口出事,崇文帝难免动怒。加之其勋贵的身份,这事便不会这般轻率地被人揭过。
旨意一下,就连大理寺也被牵扯进来,只需接着往下查,还怕查不到于霖的头上?
既扯到于霖,文渊也不能独善其身。
所以这伤,他认为是值的。
然而,在外界,他这伤势传得愈是夸大,于他便愈加有?利,在白念这儿,便正巧相反。
“当真是小伤,我眼下还能下地陪你走几圈呢。”
白念忙不迭地制止他,怕他当真胡来,也不再同他就此事争辩。
她的掌心贴在祁荀的额间,隐隐约约还能感到些余热,正巧有?侍婢端着汤药进来,白念顺手接过,端至祁荀跟前。
“既醒了,就先将药喝了罢。”
通白的瓷碗里?晃着褐色的药汁,只那么一闻,便觉药汁涩苦,难以入喉。
白念吹了吹,一勺勺地喂至祁荀嘴边。
祁荀才尝了几口,便觉舌尖弥漫着一股挥散不去的苦味。以往喝药时,几乎一口气直接喝完,苦也只是苦了小一会儿,哪像现在,一勺勺喝,舌尖的涩苦一阵卷着一阵。
他伸出并未受伤的手,示意白念将药碗交至他的手里?,白念不应,说是平日皆祁荀在照看她,眼下祁荀伤着,她说甚么也不能让他自己来。
一碗药慢吞吞的下肚,祁荀头一回觉得药味苦重,不爱吃甜食的人,这会儿都想往嘴里含颗蜜枣。
“我知道这药很苦的。”
白念搁下瓷碗,倾身去吻祁荀,软软的舌尖,一点点地舔去他唇上残留的药味儿。
祁荀愣了一瞬,没料到白念以此嘉赏他。小姑娘的唇又软又甜,恰恰中和嘴里的苦味。他贪恋着去勾她舌尖,才触及那点柔软,白念便撤身退开。
“你身上有?伤,不能得寸进尺。”
祁荀舔了舔牙尖,端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这甜头给便给了,哪有尝了一点,就收回去道理?。他指了指自己的嘴,神色认真道?:“还是有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