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波折(2 / 2)
柳飘飘擦了擦眼角泪花,道:“不错,她自醒来就一直和我说退婚的事,以前她为了林屿,连火海里都敢去,如今却——却处处担惊受怕,胆小的令人可怜。”柳飘飘说不下去,有些哽咽。陆司霆扶着她的肩安慰她。
柳飘飘忽然道:“要不,明日司霆就别去请太上皇的旨意了。琼琼与林家这么一闹,再嫁过去,又怎么能得好?那些人定会暗地里磋磨我的儿。与其嫁过去受苦,不如留在家里,老爷和你再相看相看其他的举子,找一个入赘到我们家便是。”
陆司霆还没说话,在旁边一直寡言的陆升阆突然将手里书重重放到了桌上,“不行!”
柳飘飘不解地看他,却不再如之前那样莽撞出言,只是静静等着丈夫解释。
陆升阆四十有余,家常穿着一件杭绸袍子,面皮白净只有一点点胡须,在官场浸|淫十几年,举手投足间却还满是斯斯文文的文人气质,称得上是个美男子。
平日里他虽然寡言,偶尔说话也会让着脾气急躁的妻子,人人都道京中陆太师最是惧内。
但其实,家中真正遇到大事,柳飘飘却十分依赖他的决断。
“几日前,安惠静庄的那位端王,突然醒了。”陆升阆将茶盖掀开,说了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
柳飘飘却如临大敌一般警惕起来。
“老爷是听说的?”柳飘飘问,“这消息可准?”
陆升阆看看陆司霆,后者于是道:“千真万确,这事是上将军赵守诚托儿子查看的,他说长乐候谢佻暗地里派人在皇城外大面积收地,还收购了不少马车,日日出入附近的农庄,可能是在囤粮。”
“囤粮?”柳飘飘不禁看了看四周,确定下人都被打发的老远,周围十分安全。
“儿子,那个赵守诚不是在骗人吧?”她才压低了声音问:“谢佻囤粮干什么?难道是他打算背着阿兰养外室?”但这也说不通呀,得多少个外室才到让他谢佻囤粮的地步。
她和谢佻的夫人方知兰是多年好友,故而首先想的也是怕方知兰吃亏。
“母亲说笑了······”陆司霆若是有手帕,这会儿只想拿着擦擦汗了。
陆升阆也忍不住把目光从茶杯上移开,看看自己天真到有些憨态可掬的妻子,笑着捋了捋小胡子。
柳飘飘正在瞟丈夫,看到他嘲笑自己,顿时不乐意地撇撇嘴不猜了。
陆司霆于是继续道:“他与儿子是过命的交情,断无欺骗可能。况且儿子在回来之前,就已亲自去了趟安慧静庄,虽然没有亲眼看见端王,但是却看见他的心腹带着郎中模样的人一日出入数次,端王妃和端王世子每次都亲自迎进送出。”
“若真是这样······”柳飘飘倒吸了一口气,感觉心惊肉跳。“那琼琼——”
“只有嫁给林屿,并且婚事越快办完越好。”陆司霆接着道。
当年端王和现在这位皇帝在夺嫡之争里斗的你死我活,一度占了上风,还曾向陆家递过帖子,要陆升阆为自己所用,结果陆升阆并未理会,一直勤恳地在其位谋其政,其他均不不管不问。
端王虽心有不满,对他使了些绊子,陆升阆见到端王时却言行照旧,端王也就算了。
可事情就是这么不巧,直到黄河大水,朝廷需要派人去监管治水赈灾,彼时太上皇突发重病,端王和现在的皇帝谁都不愿离京,生怕被对方摆一道。
太上皇就授意陆升阆在茶盅里抓阄,他无意间抓出了端王,太上皇便当即派端王去治水。
虽然陆升阆这也是无心之举,人算不如天算而已,但端王一家怀恨在心,离京前一度派来杀手刺杀陆升阆一家。
后来黄河水患一治三年,端王在当地得了重病,莫名昏迷不醒,太上皇便将人挪到城外的安慧静庄休养,此事才算暂告一段落。
如今听闻这位凶神又醒了,还令亲信囤粮······陆升阆很难不往他要谋逆造反上想。
麻烦的是,此事就算要捅给皇帝,也不能由他陆家来出头,更麻烦的是,夜长梦多,现在端王在暗处,谁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醒,病是不是好了,有何谋划。
倘若他突然出手要害陆家,做臣子的除了被鱼肉,实在掀不起风浪来。
皇帝甚至会为他们的死而拍手称快,毕竟又多了个除掉反贼的理由。
“除了林屿,真就没有其他人选了吗?”柳飘飘难过极了。
她心里明镜似的,那个林屿不喜欢琼琼到了厌弃的程度,人年轻时还是有情饮水饱,但真嫁过去,日日柴米油盐磨着,没了那点感情,琼琼又该怎么办呢。
“母亲,只有林屿了。”陆司霆勉强一笑,“圣上的几位皇子,您也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品。”
当今皇后是皇帝在继位后才娶的,十分年轻,比林屿只大六岁,三十不到的年纪,膝下是却只有一女。
而皇帝的几位皇子中,有两位是病逝前皇后的嫡子,还有一位是个贵人的孩子。
大皇子和三皇子虽然名义也是占嫡,但由于母亲去的早,如今皇后又正在生育佳龄,前途如何实在不好说,但想要在这即将来的横祸里护住琼瑰是不可能了,他们虽已二十三四,有了侧妃,却依然没有被皇帝分过几个差事,日日闲散,如今只能算是出身好的纨绔而已。
贵人的那个儿子,就更不用提,贵人失宠,连带着儿子也不被重视,一年都见不到皇帝一次,更遑论入朝历练。
而林屿,他同这些人比起来,最大的缺点应该就是不钟意琼琼了。
论家世,皇后母家林家好歹也有个爵位世袭罔替,且林屿自己在军中也待过,虽然时间不长,却实打实拿了个小胜,有一份战功。
“可是,可是,皇后那意思就是不想琼琼过门····”柳飘飘干着急。
陆升阆最终拍了板,将此事盖棺定论。“妇人之见而已。夫人不必忧心,明日我会亲自与抚远伯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