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终章(1 / 2)
浴室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水雾层层叠叠地堆积到玻璃门?上,铺开?一片朦胧的白,让人无法看清门?内侧的景象。只有某一侧的落地玻璃看得出有被胡乱蹭过的痕迹,雾气被凌乱地抹开?。
有了水声与玻璃门?的阻隔,呜咽声变得闷闷的。
某一刻,水似乎被里面的人匆匆关?掉了,只不过关?得不够严实,水珠串联一线从花洒的细孔中滴滴答答地流出来,像断了线的泪滴与汗珠。
忽然,单薄的脊背贴上了玻璃墙面,再度擦开?凝结的水雾,蝴蝶骨显得有些嶙峋。
下一秒,一只手撑在了旁边的玻璃上。
……
卧室里的摆设实在说不上整齐。
地毯偏离了原本的角度,一旁的扶手椅也被撞得歪离原位。落地台灯亮着?,灯下散落着?开?封的纸盒,整个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大床上两只枕头被孤零零地挥到一边,被子有一半都拖曳到了地板上,露出褶痕四散的床单。
一切都安静得过分。
直到浴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无数声音、温度才?像是从某个密闭的盒子里倾泻而出,渐渐充斥、塞满了整个房间,润色了一切寂静的颜色,连暖黄的灯光都变得鲜活。
高大的男人独自从浴室里走出来,肌理上挂着?水珠。他身后是大开?着?的浴室门?,里面飘出来一点含糊的催促和埋怨,是一道轻柔的女声。
他眉梢眼角都流露出满足惬意的意味,细细的控诉听?起来也只觉得悦耳,于是耐心又平和地不断应着?声。
“快点,我要困死了……”
“好,快了。”
等到男人终于拿着?换下的床单离开?房间,浴室里的人才?终于走出来,单薄纤细的身形被雪白柔软的浴袍包裹,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是浅粉色,但耳朵和脸颊却是血色充盈的红。
谈听?瑟歪歪扭扭地走到床边一头栽倒下去,却因为突如?其来的酸痛而哀叫一声。
跳芭蕾之前还要先活动身体做拉伸呢,这事却一点准备也做不了。高强度的剧烈运动来得太突然,她这个常年跳舞的人吃不消应该也正常,可以理解。
虽然心里是这么开?解自己,但她还是觉得有点丢脸。
谈听?瑟小?心地翻了个身,拉起被子裹住自己,很快就?捂着?嘴小?小?地打了个呵欠,昏昏欲睡。
忙碌一整个白天加晚上后精神与生?理上都很累了,眼睛流过泪后的疲倦又使困意加倍。所以她没等到陆闻别回来就?先一步睡着?了。
只不过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了开?关?卧室门?的动静。接着?床另一侧随着?重量微微塌陷,她被捞进了一个结实有力且温热的怀抱中。
对于这一切谈听?瑟还不太习惯,因此出于本能地想要立刻睁开?眼,却因为太困、眼皮太沉重而导致动作?有点迟缓。
蓦地,温热干燥的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啪嗒”一声,落地灯被关?掉了。
“睡吧。”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压得低而轻,像在轻哄。
谈听?瑟潜意识里还有点挣扎,却敌不过困意与疲倦,最终沉沉睡熟了。
……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时,谈听?瑟花了足足几十秒才?反应过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猛地转头看向身侧——那里本来应该躺着?另一个人,一个男人,现在却空空如?也。
她松了口气,看了眼紧闭的房间门?后飞快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穿上拖鞋迅速跑进浴室,抓紧时间洗漱换衣服。
这之前,谈听?瑟从没设想过自己和一个男人从床上一起醒来的场景。这种程度的亲密关?系是会让她感到局促而茫然的领域,陆闻别的提前离开?给了她缓冲与反应的空间。
至于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躺在对方怀里的情形……她光是想想就?觉得脸红心跳。
当然,最让人脸红心跳的还是昨晚。她捂着?脸,根本不敢回忆两人在卧室和浴室里制造了怎样?的狼藉。
十五分钟后,谈听?瑟把自己从头到脚地整理好了,门?外也传来了脚步声。
她一怔,蓦然屏住呼吸。
门?被“咚咚咚”敲了几下,“小?瑟?”
外面的人嗓音清缓,和昨晚的喑哑截然不同?。她耳朵莫名一热,捂着?嘴悄悄清了清嗓子,然后若无其事地绷着?脸开?口:“我在洗脸,马上出来。”
“嗯。出来吃早餐。”
“好。”
谈听?瑟仔细留意着?门?外的动静,却没听?见?离开?的脚步声。
她又磨磨蹭蹭地耗了几分钟,最后强自镇定?地推门?出去。
陆闻别果然还在房间里,在她开?门?的一瞬就?循声望了过来,顿时四目相对。
他盯着?她笑?了笑?,平静的目光却让她心跳微乱,差点顶不住别开?眼。
“有没有不舒服?”他走近。
“什么?”谈听?瑟一愣,又猛地反应过来,急匆匆拔高嗓音,“没有!”
“我忘了,”陆闻别暧.昧地轻轻捏了捏她的腰,语气却很正经?,“你跳舞。”
柔韧性好,肢体和肌肉都有一定?的力量。
谈听?瑟这回一秒听?懂,脸颊涨红地抬手打他,“你不准说了!”
陆闻别笑?着?把她的手握住,低头亲了亲她眼角与脸颊,最后不再掩饰目的,直接用了点力气揽住她的腰往怀里带。
她只好顺势抬起手,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抱住他的脖颈。
他犹觉不够似地,微微俯.身托着?她的腿往上一抬,便稳稳当当地架住了她,让她两条腿都着?不了地,只能贴在他腰侧。
仅仅是一个吻,面前的男人就?像又变回了昨晚的模样?——略带强势,但又无时不刻地牵引着?她体会亲.昵所带来的愉悦,紧张与生?疏都很快就?烟消云散。
其实不论是当初的第一次还是这一次,和他在一起的体验都很好,但曾经?所经?受的打击让那晚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愉悦可言。这回彼此心意相通,也再也不会有从天堂到地狱的转变,于是连一分一毫的窘迫与局促都觉得甜。
下唇忽然微微一麻,是陆闻别轻咬了一下,“在想什么?”
“……没什么。”
眼看着?这个吻即将往失控的方向发展,谈听?瑟忙别开?脸埋在他肩上,“放我下去。”
“抱着?你去厨房?”他轻笑?。
“不要!”她腿终于控制不住颤了颤,咬牙切齿地悻悻憋出两个字,“腿酸。”
昨晚就?是这样?,害得她腿“固定?”了好久。
陆闻别低笑?出声,大发慈悲地把她轻轻放在了地上。
……
谈听?瑟过了整整三天“堕落”的日子。
她是个很独立的人,但陆闻别又格外喜欢事事帮她,热衷于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对此,她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陆闻别,从我十岁以后,佣人都没这么照顾过我了。”
这话是真的。
“这不一样?。”陆闻别不为所动。
这话也是真的。
谈听?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的确是不一样?的。在恋爱关?系的加持下,这种照顾比起单纯的关?爱、责任,更像一种疼惜。
虽然他从前也并不擅长照顾人,现在有些事也做得很生?疏,但也不能否认他在学着?怎么对她好这一事实。
然而即便在这种“堕落”的日子里谈听?瑟也没忘记练芭蕾,每天长达数小?时的练习是雷打不动的习惯,更何况她三月底还有非常重要的演出。
“到时候你能来看吗?”她问。
陆闻别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当然来。”
“那我给你留票。”谈听?瑟抿着?翘起的唇角。
“除了我,还有谁?”
“科琳这次不能上台,只能来做观众,”她认真细数,“还有二叔、佳怀佳念、葛欢和蒋力。我还邀请了聂大哥和他的妻子,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来……”
“严致呢?”他冷不防问。
谈听?瑟一噎,讪讪笑?了,“……他也来。”
说完她转过头,恰好跟似笑?非笑?的陆闻别四目相对,后者眉梢挑了挑,“看我干什么。”
装腔作?势。她心里嘀咕一句,却还是解释道:“不管怎么说,总不至于连一场表演都不让别人看了。”
“当然。我没那么小?气。”
“不小?气才?怪。”
陆闻别未置一词,假装没听?见?她给自己“定?罪”。
这回他真没说假话,他不仅不介意严致来看这出芭蕾舞剧,还非常欢迎。
毕竟,谁会放弃一个在昔日情敌面前宣示地位的大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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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即便再不舍,谈听?瑟也只能坐上返回巴黎的航班。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长,足够她一点点回味这几天的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