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 89 章(1 / 2)
郑培忍住欣喜,轻咳一声,压低声道,“县主有所不知,陛下这伤……也有他刻意为之的缘故。”
苏瑶不由得心神一凛,小脸绷得?紧紧的。
“郑郎君,你说清楚些,什么叫是他自己刻意为之?”
就见郑培肩膀微颤,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通,直把慕衍夸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第一等痴情郎君。
少?女怔忪了好一会,才五味杂陈地回了屋。
她倚靠在床前,伸手细细描摹郎君的眉眼,弯了弯唇,又忍不住有点生气。捏着郎君的脸,用力揉搓了好几下,见那白皙的脸皮都泛了红,勉强才停下。
过了会儿,还是气得?用指尖戳了戳他的唇畔。
“你是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上药能耗费多大会功夫,都不肯去。”
苏瑶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伤,腮边鼓起一瞬又平复,压低声埋怨他。
“我舍了命去救你,你反倒不把自己当?回事,连药都不肯好好上。便是你不肯给自己上药又怎样,难道就能把我的伤都移到你身上吗?”
她赌着气,“下回我才不救你,让你自生自灭去。”
郎君静静躺着,好像是听了进去,又好像没有。
口中说着这般冷漠绝情的话,少?女仍是强打起精神,替慕衍换冷帕子,整衣衫,掖被角。等药来了,见他仍是咽不下去,就屏退旁人,如先前一般渡给了他。
世人惯会捧高踩低,原以为新帝登基,未封苏皇后为太后,凤仪宫这处就多多少?少?冷清不少?。可慕衍在凤仪宫病倒的消息一传来,不少?人的视线便又聚了过来。
消息稍稍灵通的,就知晓长宁县主也在。
原本蠢蠢欲动的不少?人又将心思按了下来,打算再观望观望,再决定可要将族中的培养的女郎往宫里送。
毕竟女郎们都被养得矜贵,若是送进宫总也不得?宠幸,如先帝妃嫔一般,反倒失了用处。
满洛京都盯着凤仪宫的动静。
也有心思活络的,还顺带留心着点卫家的动静。
毕竟,慕衍甫一登基便病倒,若是一病不起,说不定就便宜了卫家。
要知道,受封清河王的慕珏还在宫里养伤呢,可不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卫家人最是明白此理,一个个都强按着激动,翘着脖颈等消息。
反倒是才被放归家的卫昭仪请安时瞧见了众人眉宇间隐隐的喜色,低着头有些好笑。清河王那性子,哪里是当帝王的料,做个闲散富贵王爷,才是他最好的出路。
视线焦点处的苏瑶却是毫无所觉。
眨眼便过了午后,眼睁睁看着药都灌了两回,慕衍却还不曾醒,她开始急了。
化过的冰水一盆盆被端出去,细嫩皙白的柔荑拧着浸透冰水的巾帕,被冻得通红,来来回回敷了不知多少?回,好不容易才让慕衍降下了烫手的热度。
苏瑶用帕子拭了拭郎君被冰水润湿的眉眼,又轻柔细致地擦掉浓密羽睫上晶莹的水珠子,忍不住搓了搓手,哈了口气。
在她印象里,慕衍从不曾生过什么大病。
可就越是平时鲜少?生?病的,病起来就越是气势汹汹,苏瑶心里慌得?很,见他久久不醒,就让流霜去禀告了姑母。
苏皇后雷厉风行,见榻上郎君还不曾醒,皱了皱眉,就下令凤仪宫内外不许宫人随意出入。
她还叫来郑培,言语间颇有深意,“六郎身边,唯独你相随最久,他如今昏迷不醒,最要紧的便是封锁消息,你当?知该如何做为妥。”
苏瑶正握着慕衍的手坐在床边,就见郑培撩袍跪在了床前,行了大礼。
他板着脸,一字一句道,“陛下待郑培和郑氏一族恩重如山,我定不负陛下。”
苏瑶心里乱糟糟的,也知新君即位便病倒,着实会让人蠢蠢欲动,就提议道,“姑母,要不让太子阿兄先入宫,在暗中把控大局?”
郑培眼珠子动了动,没接话。
苏皇后却是哭笑不得?,“你阿兄当?真是白疼你了,他才得?了清闲,想好生?休养着,你就要烦他。”
苏瑶方才也是心急乱投医,看清郑培的神色,稍稍动了动脑,就明白此时此刻,慕衍的属臣无论如何都不会乐意看见太子阿兄再度出现。
她默了下,说没有失落绝对是假的,但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
即便是慕珣让出的皇位,追随慕衍的众人既然押上了家族性命,难免心中防备警醒,唯恐一个不着,便落得凄惨下场。
这大约也是阿兄打算离开洛京的缘由,好给慕衍一派的人吃个定心丸。
苏瑶心里明镜似的,也觉出自己方才的粗疏随意是多么的不合适。
郑培倒没多言,退下后便去寻卫岕等人商议。
更漏嘀嗒、嘀嗒,一声接一声。
眼看着药汤灌下,跟泼在石上似的,慕衍阖着眼,始终未醒,苏瑶是坐立不安。
她看着颇为沉得?住气的姑母,犹犹豫豫,“姑母,要不我们再叫些医师来看看?”
苏皇后摇摇头,“六郎一日都不曾露面,若是再叫医师来,岂不是坐实他病得?人事不知。再说了,医师都说他是因着伤口发热,你再请几人来,也都是这般论断,药方也大差不差。”
她眸带深色,“阿瑶,你担忧六郎没错,却也该知晓何为顾全大局,你若是日后还想与他并肩携手同行,便该开始学着思虑这些事了。”
苏瑶抿抿唇,摸了摸慕衍的额头,触手倒是不烫,可他怎么都还不醒。
她其实知道姑母的意思,也不排斥学着站到慕衍身侧,但是一想着这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昏迷不醒,心里还是一阵阵难过。
要是早些发觉就好了,苏瑶目不转睛地盯着慕衍的眼睫,几乎要一根根数清到底有多少?根。
心急间,她忽然想到,慕衍不过昏过去半日,自己就这般不安,那她昏过去的那段时日,慕衍又是如何度过的?
可是会跟她一样的忐忑不安,担忧难过?
这么一想,苏瑶就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紧。
她与慕衍之间,其实还有许多话未曾说明白,流霜、林茵、齐王等人说的那些话,言犹在耳,但在生死病痛面前,好像一下子就显得不怎么重要起来。
若是他能早些醒过来,她就不跟他计较了,苏瑶主动退步,闷闷地想着。她握住他的手,感受到肌肤贴合处传来的熟悉温度,才稍稍放松些心绪。
“六郎六郎,你快些醒吧。”她喃喃道。
被她惦记的人这会浑然不知自己做了梦中客。
慕衍站在昭阳殿外,看着四周葳蕤繁茂的桂树,轻轻蹙了下眉。
他吩咐郑培之事,是都被郑培当做了耳旁风不成?。
“陛下可还要去娘娘那里?”身边看不清面孔的内宦躬着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