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家人闲坐(已修改,可以购买了)(1 / 2)
严格来说,这是齐墨第一次带兵出征。
平城的太阳很烈,暖融融的阳光落在身上,像是给?他披了一层轻柔的毯子。
齐墨跨坐在马上,目视阳光久了,免不了有些刺眼,他不由伸出手轻轻挡住直刺眼中的那缕阳光。
这么好的太阳,在他九岁那年,母妃去世的时候也是有的。
齐墨伸出手,让那缕阳光轻轻的落在他掌心?,像是一个温凉的汤婆子,在他手心?中微微的烘烤。
苗西女冠魅惑苍生,天下涂炭,这句话齐墨早就已经?听?过千百次了,却还是如生根发芽一般,深深铸就在他脑海里。
妖妃……惑众。
齐墨只是觉得很可笑。
可让他笑不出来的,是九岁那年,齐墨躲在柜子后背看着母妃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宫人拖走,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自幼懦弱胆怯,不敢插手这些大?事,可能那天——关乎他母妃生死存亡的那天,他实在忍不住了,从柜子后背冲出来,拖着母妃的裙摆,想让她?不被那些人抓走。
终究是,于事无补。
齐墨想做一个救济苍生的将军,为国?家带兵打仗,戍守边关,保卫国?家的安全?,让自己想保护的和保护自己的,都能够平安喜乐的过完一生。
他从不想做什么平齐天下的君主?,也不想做世人艳羡的逍遥观,只想保护自己所?珍惜的人。
小的时候他握不住的是母妃的裙摆,等长大?了,他放在心?中敬之仰之的沈怀璧,却再也容不得放开了。
平城百姓大?多老实巴交,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更何谈攻城,一时间被门外气势威风的那支军队吓得紧闭门户,街上再也没有什么行人了。
齐墨接管了城主?大?权,却不急着理会城外的叫嚣,而是登上城楼。旁边跟着的将士罗列在城门内,如同一柄蓄势待发的无刃之刀。
在金色的阳光下,远处的竹林层层叠叠,染上了一丝金翠的绿色。一只黑色的轿子隐约藏在其?中,令人窥不得他的真面目。
“殿下,那个就是华容吧。”徐毅跟在他身边,就像跟着昔日的沈将军一样。他看着远处山林中隐约暗藏着的轿子,不由啐了一口:“这人算什么东西?阴沟里的老鼠都比他光明正大?能见人些,躲在那里算什么?都敢围城了,怎么不出来干脆跟我们痛痛快快打一仗!”
齐墨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下来。他眉目沉静,丝毫不理徐毅有些暴怒的语气,像是没看见眼前的一切似的。
齐墨道:“徐都统,我让你去统计城内所?有的兵器,怎么样了?”
徐毅回过神,应了他一声?,回答道:“哦,这平城根本没有什么好东西,我们都把?挨家挨户的兵器铺子搜刮完了,也才百二十把?。连兵器都没有,要我们怎么打?”
齐墨闻言,也蹙起眉:如果一直军队没有武器的配备,就像猛兽失去了它尖利的爪牙,堪称软弱可欺。
平城百姓本就无辜,也不知是非对立,连齐墨他们的立场都没有搞清楚,又怎么可能一心?为他们卖命呢?
齐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我们的军队在城里的还有多少?”
徐毅。沉默了一会儿才迟疑的对他说:“没多少了。本来咱们从那个客栈逃出来就没带多少人,况且将军让我来把?你带到平城里,本就是为了求一席栖身之地,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那其?他人呢?”齐墨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也有些颤抖,“剩下的东大?营的将士们呢……容叔呢……有消息了吗?”
徐毅摇头,递给?了他一个眼神——
从昨晚他们知道情况不对,城外的东大?营军队可能中了调虎离山计之后,就一直尝试着往外发送信息。
可是那些信鸽都是无一例外的被人中途拦截,沈怀璧最宠爱的那只大?黑也留在城外的东大?营了。
平城成为了一座真正的孤岛,把?他、徐毅和沈怀璧都隔绝起来,还捎带上了整座城池的百姓。
齐墨叹了口气,金色的阳光之中,穿透了浅浅的雾气,像是利剑一般钻进了空中的每个角落与缝隙。
华容,你究竟是什么人?
为何几次三番纠缠他们不放,非要致他们于死地才好?
苗西族、莲花蛊、花满山庄、天下第一神医……
究竟哪里没有你的影子?
齐墨睁开眼,像是叹息一般轻声?道:“城外能否突围?我们必须和城外的东大?营军队取得联系,不然今日你、我、沈将军都得死在这里。”
——
同一时间,城郊外的小树林中。
黑色的轿子披挂着淡红色的纱帐,四角垂下苗绣香囊,如同一顶诡异的鬼轿。
不过这次和上次不同,车帘已经?被全?部拉起来,露出一张蒙着面纱的侧脸。
华容一只手牵着半张帘子,目光延伸到不远处的平城城门之上。
他眼力好,一眼就能看见几十米之外,在城楼上站着的那个年轻男子。
若不出意外,他就是沈怀璧……或者是跟在沈怀璧身边的那位十一殿下齐墨。
华容伸手要了一个琉璃镜,透明的镜子靠在右眼之上,能够看见百里之外的东西。
浅浅的光晕印在他右侧脸上,像是为他打上了一层扑朔迷离的光。
那年轻人好像很忙碌,一直在指挥着周围的人,去准备这一场早就已经?定下胜负的战事。
华容轻笑出声?,撼树的蚍蜉,终究是于事无补罢了,在临死之前还要找找自己的存在感,在他看来,当真是一场可笑的事情。
他笑毕,便问身边一直垂着头,不敢看他半眼的下属:“这是沈怀璧?”
华容平日里不爱说话,但只要一开口便是杀伐果断的事情,很少像今天这样扯东扯西的说一些闲话,着实把?他那位面对着他有些胆怯的下属吓了一跳。
“不是的,那是十一殿下,齐墨。若我没猜错,如他顺利回京,那么大?人辅佐的对象将是他了,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傀儡,可惜他错就错在他跟在沈怀璧身边,今日就算他长了翅膀,是皇族子孙,有真龙庇佑,也在劫难逃了。”
华容没理他,径直看着对面那个据说是十一殿下的青年男子。
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华容收回放在眼睛旁边的琉璃镜,两人隔着看不清对方的虚空,默默对望着。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像是说今晚吃什么一样平常。
“攻城吧,让那群东大?营的废物把?消息送出去。抓捕猎物,只有剧烈挣扎的时候,才好玩嘛。”
——
城门外的那些人并无动静,齐墨看着他们把?东西都准备好,登下城门去。
他想去看看沈怀璧。
生死存亡的时刻还没有到。深深贪恋的东西,就算再看一眼,那也是好的。
太守府也空了,只剩下几个数量不多的将士守在沈怀璧门前,以防止敌方的突然袭击。
太守公?子正颓然的跪坐在他爹的榻前,看着齐墨进来,他的面色也是青白一片。
“你、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是上战场打仗去了吗?”
齐墨见他实在害怕,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可他转念一想,他又想到以前在京城的自己,生长在温室中,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他便再也笑不出来了,言语中也带了一丝宽慰道:“公?子你不必害怕,我们不会让平城百姓受任何的灾难,说到底,这本就是我们的事情,但是祸及平城,也非我们所?愿。如今大?敌当前,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团结一心?,而不是互相猜忌,令敌方有可乘之机。”
他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神情极为恳切,把?那太守公?子也说得动容了些:“那……那你为何还要回来呀?不是说那些人要把?那什么将军的捉出去吗?你不去好好把?他们全?部打跑,还回来做什么?”
齐墨不由有些头痛。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有这样的条件才能取得一场战争的胜利,平城刀枪剑棒什么都没有,还是得需要我们带进来的人出力。我们势单力薄,有些事情并不是这么好准备的。”
“那你倒是去准备呀,还来这里干什么?哎……”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齐墨往里面闯,连忙伸出胳膊去拦他。
齐墨哪里是这么好拦住的,只需要轻轻一推,丢下一句话,便匆匆走了。
“我回来是因为我想再看看沈将军,若是我不回来看他一眼,那下次再见可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古来战争都有离别,可那只是印在书?上的一句轻飘飘的话。齐墨读书?十余年,未曾看破其?中深刻含义,只知生死有道,轮回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