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得了便宜还卖乖(2 / 2)
见唐晓慕没出声阻止,萧氏面色尴尬地上了车。在狱中被萧氏言语挤兑的事,唐晓慕不跟她计较。
将心比心,如果?她因为大伯父而被下狱,也?会对大房有意见。
只不过唐晓慕能保证自己不迁怒大房其余人,萧氏却将怒气都撒在了唐晓慕头上。
虽然萧氏最后也没讨到好就是。
今儿个父兄沉冤得雪,一家团圆的好日子,唐晓慕不想多事。
时间有限,找到的马车不多,将女眷和身体不好的一些人都送上车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唐国公府走去。
……
宫中,季修睿缓步去了章台殿。
御书房内,桌案上奏折堆积如山。四处亮着灯,却显得寂静的屋内愈发空旷,甚至有些渗人。
季修睿知道这?里死过很多人,他的脚下,或许就曾躺着谁的尸体。
皇帝知道他身体不好,给他赐了座。
季修睿单薄的身躯略有些佝偻,弯着腰,发出一阵急促的低咳。
小太监为他奉茶。
温热的茶水逐渐抚平胸腔间的不适,季修睿的脸色稍稍恢复。
皇帝神色微恼:“身子不好就好好在府中养着,出来胡闹什么?”
季修睿想要起身,皇帝先?一步吩咐,“坐下说。”
季修睿重新坐下,哑声道:“祈福会,儿臣本就该来。”
“是为了祈福,还?是为了你那个王妃?”皇帝沉声问。
季修睿声音不变:“儿臣嗜睡,醒来时天色已晚,只赶得及晚宴。王妃既然提前来祈福,儿臣该去寻她。没想到走到宝华殿就看到走廊外全是‘鬼’……”
他又是咳了一阵,声音愈发虚浮,“父皇,他们是在打儿臣的脸。”
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帝没再责怪他为唐晓慕做的那些事,拧眉道:“朕本想给你寻一个更好的妻子,但?太后拿着先?帝的的遗诏大做文章……”
“王妃挺好的。”季修睿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前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神色。
皇帝望着季修睿孱弱的身子,长叹一口气:“现在你最要紧的是把身子治好。其余的往后再说。唐家失了唐元明,已经不成气候。这?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皇帝想说唐晓慕配不上他。
季修睿露出自嘲的神色:“儿臣已是将死之人,嫁入宣王府,是她亏了。”
皇帝低斥:“别胡说,朕已经派人去寻访名医,早晚能将你治好。至于你那位王妃,若太后没有?将她嫁给你,她现在还在昭狱蹲着,哪能为唐元明翻案?”
季修睿没有?出声。
他原就不爱与人争辩,中毒后,时常说话都觉得累,也?就愈发地沉默寡言。
皇帝看着如今病弱的他,忍不住叹息:“睿儿,你从前不是囿于儿女私情的人。”
季修睿早慧,他排行虽末,但?加入朝局的时机却一点都不晚。
那些年季修睿提出过很多建议,皇帝都记着。
许多做法他赞同,许多做法他反对,但?无论如何,那都是他朝气蓬勃的儿子,都是在为季氏江山做谋划。
他记得这?个儿子的意气风发,记得季修睿一人质疑整个朝堂的勇气,记得季修睿杀出重围浑身是血地提着逆贼人头走入宫中的模样。
这?孩子曾经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比锦衣卫还好用百倍。
可如今,季修睿缠绵病榻,再也?没了当初的野心与拼劲。每日不过随意度日,就像是一柄断了的刀,再不能所向披靡。
他还?活着,却与死了无异。
季修睿淡漠的眸子中毫无波澜。
曾经波澜壮阔的人生远得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如今想起来,他甚至觉得可笑。
他竟然也曾为这?个讨厌的人世那般抛头颅扫热血。
真不值得。
满腔热血早已凉透,季修睿只想安静等死。
蓦然间,他想起笑靥如花的唐晓慕。
季修睿怔了怔,缓缓道:“婚事乃先?帝指婚,若是儿臣与王妃夫妻不和,来日儿臣死了,怕是无颜去见先?帝。”
见皇帝面色不悦,季修睿的语气软了三分,“儿臣时日无多,只想安度余生。唐元明已死,她只是个姑娘家。父皇,就这样吧……”
听着他死气沉沉的声音,皇帝眼底浮现出强烈的失望:“跪安吧。”
季修睿拖着瘦弱的身躯跪安离去。
章台殿的烛火在他身后逐渐远去,季修睿眸底的光一点点亮起。
他不再是皇帝手中的屠刀。
他敬爱的父皇,手把手教会了他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