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水各西东（2 / 2）

毕竟在这个没有佛门的世界里，老和尚那个牛山濯濯的头颅实在太过鲜明了。王重阳正在与灵空长老他们交流今日外出见闻，忽听得院门一声轻响，回头看去，正是萨真人与翠虚真人二人外出回来。

于是马钰、光济、梁子俊等人也都从屋中出来，十一人聚集在院落中，谈论起日后行程规划。

老真人当先道：

“近几日我和翠虚道友趁着脚力轻快，在这方天地各处都走了走，大致明白了此世一些基本状况，只觉光怪陆离，宙光脉络混乱至斯，让人哭笑不得。

“如今是那位道君皇帝在位，时间是政和八年三月，如果按九州历史来看，明年或者后年就是天地杀劫开启之时，不过如今此世未来走向如何，老道也看不分明。

“宋初五子悉数在世，皆有儒家治国功果，不过这几位都不曾出仕，只是闲居各处讲学，有一些学士之类的尊荣虚衔加身罢了。除此之外，朝中参知政事的是王文公，其人也是儒家内部经学一脉的领袖，尚书左仆射是司马文正，翰林学士是欧阳文忠，不过苏家三父子却是百余年前的人物了......”

老真人挑了几个比较重要的点说了，即便如此还是听得众人一愣一愣，没想到这方百家世界竟然如此混乱，就像是把高宗之前的整个宋朝历史全部揉到了一起，从中随便捡出一些拼凑而成的一样。

看不见半点逻辑。

“这就是宙光碎片与原本历史的不同吗？”丁檠心中暗道一声，旋即发问道，“前辈打算如何行事？”

他们在开封城中安顿下来后，萨守坚曾提议将众人分散，如藏水于海一般隐入此世之中，慢慢与此世的治国之士接触。

选择其中那些有可能与他们合作的治国之士，将两界融合之事透露给他们，争取可能存在的臂助。

为了加快这个过程，分头行事也是必行之举。

老天师闻言道：

“这开封城中有几处道家学派的驻地，老道打算寻个时机上门论道，扮作老庄一脉的人。”

紫霞真人附和道：

“老道亦有此心。”

当然，这两位地仙届时定然会选择不同的目标，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灵空长老见状低喧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此世无有佛门流传，老和尚却不好假借他人名义，倒不如往极西之地而去，光明正大的宣讲佛法，再演沙门。

“光济禅师，可要随老和尚一起？”

光济闻言沉吟片刻，却是摇头道：

“长老好意，光济心领了，不过我打算与丁檠道友同行，彼此间也好相互照应。”

灵空长老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经过一番讨论，在场十一人初步定下了各自去向。

萨守坚、紫霞真人试图以道家隐世一脉的名义出现，与此世道家进行联络；灵空长老则准备西行传播佛门教义，仿昔年迦叶摩腾、竺法兰之事。

王重阳和其徒马钰打算先后往各大书院一行，重阳真人对于此世文气修行之法十分感兴趣。

据其人所言，此世文气之路，除了不能增加寿数外，上限不亚于九州的五仙正法，而且普及性上还要更胜一筹，对于全真道的修行亦有借鉴之用，故而不能错过。

而西湖龙君陈弼教、桐江水神梁子俊两人，要去寻找此世可能存在的那些社神地祇。

无论是城隍土地还是山神水主，在两界融合的大势上，都是与他们站在同一条战线，有陈弼教两人出面，想来神祇方面应该无有大碍。

当然，陈、梁二人的选择较之其他人风险不小，不过他俩是九州神祇，如今过来的不过是一尊化身，本尊还留在九州行驶神职权柄，故而并不会有太大生命危险。

就连其他地仙也是一样，各自都留下了保命后手，轻易陨落不得。

一行人讨论完毕，发现只有翠虚真人与其徒白玉蟾、光济和丁檠这四人不曾道明自己打算，于是好奇看向他们。

面对众人疑问视线，翠虚真人嘿嘿一笑：

“老道打算去庐山。”

“庐山？”紫霞真人闻言眉头大皱，他可是对半月前的遭遇记得清清楚楚，“那位理学之宗可就在庐山隐居。”

“不错，”翠虚真人笑道，“那日据老道所见，濂溪先生对我等并无敌意，故而老道决定前去与其试探一二，如果可以，我等便能与此世高层直接对话。”

众人闻言沉默，最终由萨真人开口道：

“道友也是老成之士，想来必不会放松大意，轻信于人，也知孰轻孰重。”

“这是当然，”翠虚真人表示明白老真人话中深意，旋即又笑道，“除此之外，老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打算。”

“什么打算？”

“此世既然有王文公这等神宗年间之人在世，说不得我派祖师亦有可能存在此世他我。”翠虚真人幽幽道，“如果有缘得见祖师真容，老道此行就已经回本了......“

金丹南宗紫阳派鼻祖，悟真先生张伯端，从太宗雍熙元年到神宗元丰五年这百余年间，九州上都有这位道门祖师的活动痕迹。

如今这方百家世界宙光混乱，连王安石这位神宗年间的宰执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徽宗的朝堂上，说不得哪里就会有一个张伯端存在。

当然，陈楠也知道这种概率很小，但架不住他想赌那一把，反正是惠而不费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萨真人闻言不由笑道：

“翠虚道友的猜测确实有些可能，说实话，老道之所以想同此世道家一脉联络，也是抱着说不得能见到张师的想法。

“若张师当真存在于这方天地，老道便有法子取信于他，说动张师出手相助。”

龙虎山第三十代天师张虚靖，在这方百家世界中应该也是道家中数一数二的人物罢？

见萨真人都和翠虚真人抱着类似的想法，其他人也就不好多加评论，只是不停叮嘱翠虚真人与其弟子，切莫在周敦颐态度不明的情况冒然谈及两界融合之事，免得再引出什么祸端。

到了最后，便只剩下光济和丁檠二人没有决定去向了。

灵空长老身为西天长眉罗汉应身，自然看出了两人之间关系，于是开口道：

“两位小友不知有何筹算？不如说来听听，老和尚等人或许还能帮忙品评一二。”

丁檠看了一眼光济，笑道：

“我对此世文气之路亦有几分兴趣，或许会采撷其中精义融入自身道途。至于光济，则是说好要为我护法，然后再去做他自己的事。”

话语中略有遮掩，没有道明具体方案。

灵空长老闻言神色莫名的看了二人一眼，单掌竖起行了一礼：

“既然如此，愿二位小友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