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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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展行又扫了遍这封留言,目光在“聊那么高兴”几个?字上停留半秒,蓦地轻哂。
分明是自己想跑,倒挺能颠倒是非。
沈鸣急匆匆地跑上楼,一?眼看?卧室空空如也,脑袋“嗡”的声?就放大了,脱口道:“傅总,刚才我听说,裴小姐跑了!”
话音落下,才觉得用“跑了”不合适——好像她是被抓来的似的。
沈鸣连忙补充说明,“有人?看?见一?个?身?形很像裴小姐的女人?,从二楼窗台翻下去,然后就不见了。”
傅展行的视线从纸缘略抬,“窗台?”
“是啊。”沈鸣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真的要离开,也该走楼梯、门厅吧?这裴小姐是武学?爱好者吗?一?言不合还能翻窗的。
“门厅人?多,她是担心走不了。”傅展行淡道。
沈鸣恍然大悟,悟了没半秒,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新婚之夜新娘跑了,难道不应该立即去追吗?难道两人?吵架了?
联想到方?才董凡伊来过?,沈鸣犹疑开口,“傅总,裴小姐她……会不会是吃醋了?”
如果因为?这个?吃醋,那傅总可太冤了。
因为?董凡伊她是自己上来的,全程对话他都在门口听着呢,没讲几句裴小姐就回来了。
傅展行未答,将纸折起放在一?边,而后迈步出门。
沈鸣摸不清这二位目前的情感状况,跟在后头,犹豫了下还是道,“傅总,裴小姐那么远嫁过?来,可能是觉得孤独了。您看?,需不需要我去找找?”
听到这猜测,傅展行不由冷笑。
孤独?
恰恰相反。
此刻,她定是在哪个?地方?,喜笑颜开,连狐狸眼梢都乐得飞起来了。
他走进另一?间卧室,“沈鸣。”
“在的傅总。”他连忙道。
“去订张机票。”
“好嘞,”沈鸣应完,下意识问了句,“去追裴小姐吗?”
傅展行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去港城。”
他抬脚走进衣帽间,再出来时,已换了身?银灰色商务西装。
沈鸣突然就悟了。
哪里是去追什么裴小姐,分明是要去谈生意。
新婚之夜,这对夫妻,竟一?个?赛一?个?的无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真是非常天造地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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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月明星稀。
一?辆红色法拉利在山间大道上飞驰,裴奚若将车窗全部打?开,迎面感受山风、下坡、弯道,心情畅快无比。
“姑奶奶,你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为?了你,我连酒都没喝!”简星然握着方?向盘,表情像是痛失了五百万,“今晚搭龙虾尾的那个?香槟,闻着味儿就是极品。”
裴奚若心情大好,笑眯眯地接受她的抱怨,“过?几天我问问是哪个?酒庄的,买一?瓶送你赔罪。”
“问谁?傅总?你都干出逃婚这种事儿了,还打?算主动送上门呢?”简星然觉得很神?奇。
裴奚若撩了撩头发?,“我明明是办完才跑的,不算逃婚。”
再说,她的理由很正当呢,疗养身?体?嘛,第?一?位的。就算傅展行有意见,也抓不住她把柄,就算抓住了把柄……那也抓不住她的人?。
完美?。
“不过?,你一?直开着窗不冷吗?”简星然抽空瞄了眼车载液晶屏,“外边才六度。”
话音刚落,裴奚若就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山间别墅带恒温系统,她办婚礼时全程露肩也不冷,这会儿才觉得身?上衬衫单薄,连忙从行李箱翻了件毛衣出来。
穿上以后,心情才再度沸腾。
裴奚若仿佛看?到,美?好的未来,在向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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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行程的目的地,是法国尼斯。
平城直达尼斯的航班只在每年四至十月才有,裴奚若错过?了这季节,干脆直飞巴黎,一?路经戛纳、昂蒂布,边玩边走,一?周后才在尼斯落脚。
十一?月的尼斯,已初露冬日端倪。
街边色调缤纷的公寓楼迷宫般排列,拥着狭窄小巷,地面灰砖一?路延伸至远方?,不知名的繁花,簇拥在街头、巷尾、阳台。海风窜过?街道,带来一?阵透心刺骨的凉。
裴奚若在毗邻马塞纳广场的街道旁租下一?层公寓,刚落脚,便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时,外边已漆黑一?片。
竟然从下午,睡到了深夜。
手机里攒了很多消息,大多来自群聊。有人?看?了她微博分享的照片,问她是不是在法国。
裴奚若回完又跟她们聊了一?阵,忽然收到Alice的私戳。
Alice:「仙仙!你在法国哪里?」
Alice:「12月我刚好要去巴黎拍视频欸,结束了来找你玩吗?」
裴奚若欣然报上地点,和她约了有空见面。
正要揿灭手机,却忽然收到一?通语音电话。
持续亮起的屏幕上,熟悉的头像让她头皮一?紧——这是裴母打?来的。
这几天,裴奚若跟以往一?样四处旅游,无拘无束,都快把结婚的事实抛到了脑后。而这通电话,就像是将她拽回现实的一?双无情铁手。
裴奚若做好了被批评一?顿的心理准备,才摁下应答键。
谁知,电话接通,裴母那边说的却是:“若若,在干嘛呢?刚才打?你一?个?电话都没接。”
听语气,不像兴师问罪来的。
裴奚若决定静观其变,慢吞吞打?了个?哈欠,“啊…我刚才在睡觉呢。”
“都十点多了还在睡呀,”裴母似是嗔怪道,“在傅家还习惯吧?”
裴奚若愣了下。
脑中快速转过?弯来。
怎么回事?
傅展行居然没把她跑了的事情说出去?
“若若?”
“啊?”裴奚若被短暂叫回了神?,打?起精神?应付道,“唔…不是很习惯。”
裴母:“怎么了?”
“感觉傅家的人?都好高雅,今天看?歌剧,明天去酒会,讲的话题我又听不懂。”她结合了一?下那天在回廊中听到的话,感觉这番描述有理有据,裴母不信都难。
果然,裴母道:“早跟你说平时不要老贪玩,多学?点东西,现在后悔了吧?幸亏我前几年就给你请老师专门训练,不然吃餐饭怕是都要闹笑话。”
裴奚若很识趣地没有开口狡辩,像是羞愧极了。
心里却始终被一?个?问题萦绕:傅展行,竟然这么讲义?气?
裴母埋怨了她一?会儿,又转向了重点,“那,小傅对你怎么样?”
“他呀,”裴奚若下意识绕着自己的发?丝,“对我挺好的。”
她本?想渲染一?下他的无情,为?日后自己痴恋两年、爱而不得作铺垫,可话到嘴边,忽然心软了——好歹他没跟裴母告状,她也就厚道一?点吧。
“你别是报喜不报忧吧?”裴母质疑了句。
裴奚若故意作出娇嗔模样,“怎么会呀,要不我叫他接一?下电话,亲口和你讲好了。”
“他在你身?边?”
“在呀。”
“……”电话那端,裴母似是欲言又止,最后再开口时,声?音似喜又忧,“好了若若,好好休息吧。”
这么快就不聊了?
不像裴母的风格呀。
裴奚若嘀咕着挂了电话,没几秒,裴母又发?了条微信过?来。
她一?头雾水地点进去。
奚女士:「若若,新婚燕尔,起得晚一?些可以理解。」
奚女士:「不要耽误他公务。」
裴奚若:“……”
裴奚若:“???”
裴母的车轮子已经碾到了脸上,饶是这方?面经验一?穷二白,裴奚若也听得懂她在讲什么。
倒不是在意被长辈误会,反正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嘛,自己知道没发?生就好了。
令人?耿耿于怀的是另一?点——难道在裴女士眼里,傅展行是那清心寡欲的正直帝王,而她就是个?拨雨撩云的祸国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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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早晨九点,海市。
这是一?家专门服务于高端人?士的托养中心,坐落于郊外,一?面环山,一?面滨海,景色极佳。
深秋时节,气温低到了三度。修剪平整的草地上结着初化的霜,人?工湖面上泛起一?层冷气。
傅展行自车内下来,沈鸣立即给他送上大衣,并递上东西。
“傅总,托养中心上个?月更新了安保系统,这是新的门禁卡和密码。”
傅展行点了下头,“知道了。”
而后,他往托养中心大楼走去。
沈鸣站在原地,并未跟随。
这算是惯例了。饶是陪同傅展行来了几次,沈鸣也从没亲眼看?见过?那位传闻中斯文儒雅的傅渊先生——他入职的时候,傅渊就已经躺在托养中心了,只有一?张西装革履的照片还留在集团董事会办公室,确实是温文尔雅,一?表人?物。
现在却因一?场意外成了植物人?,一?躺就是十二年。身?上的肌肉,应该都萎缩了吧,可能干瘪、无力、瘦削。想必,让人?看?了很感伤。
怪不得每次傅总从这里出来,心情都不太好。
房门无声?开启,傅展行将门禁卡收起,抬脚踏入。
这是傅老爷子钦定的、本?院最高规格的一?间VIP病房,里边躺着一?个?被医生判定为?植物人?状态的傅家前任接班人?——傅渊。
不出意外,直至停止呼吸,他的余生都将在此度过?。死前最大的贡献,是替这有钱也买不到位置的托养中心空出一?张高档床位。
傅展行一?身?寒霜地走进来,也不知是外头太冷,还是他本?身?自带。
他跟查房医生打?了个?照面,对方?拘谨地朝他弯了弯腰,很快退了出去。知道他并不关心这位生父的情况,久而久之,查房医生也缄默了。
一?年多没见,病床上的男人?,似乎又缩下去一?些。
人?在久病中,首先失掉的是精神?气,然后外貌也会渐渐改变——面部塌陷,颧骨突出,皮肤干瘪,只剩一?具躯体?,悄无声?息地陷在柔软被子中。
再俊雅光鲜的皮囊,也看?不出往日模样。
傅展行久久地盯着他看?,眼底渐渐起了霜,一?幕幕往事,走马灯般在眼前放映而过?——
哐当碎裂的瓷器花瓶,男人?拽着头发?殴打?女人?,女人?先是哭,后是狂笑,歇斯底里地抖落真相,随后大门“哐”一?声?重重摔上,失控汽车在地面翻滚……
傅展行猛地收回思绪,视线触及腕上佛珠,才像是终于寻得一?点清净,渐渐平顺呼吸。
傅奶奶给他这串佛珠时,告诉他,以后可以常来看?看?傅渊。
哪天不恨了,就不用来了。
看?来,这天还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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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总,”沈鸣觑着傅展行的脸色,小心翼翼汇报日程安排,随时做好了一?个?眼神?不对立刻闭嘴的准备,“中午您和瑞易控股的陈总有个?饭局,下午要去视察研发?中心,之后……”
虽然说,他在傅氏集团这么多年,还没见傅总生过?气。
但上司脾气好,并不代表下属可以在上司心情不好的时候随意蹦迪,这是二百五才会干的事。